我重新面对起那片虚无的黑暗。虽然看上去依然是那么的吓人，不过我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了。

按照玲的说法，在信息的层面上，我和它是平等的吗……

我不知道冰莹他们体内为什么会包藏着这种东西，但是，只要毁掉它的话，应该就能解除这种莫名其妙的控制状态吧。

那么，赌一把咯。

我深吸了一口气，摆好了剑姿。光凭虚月之刃现在的强度，是决计不可能与之相比的。但是，只是稍稍的话……

聚集度，修改，开始。

每多一分凝聚度，虚月之刃的表面亦深邃上一分，到了后来，我甚至在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类似于魔女力量的威胁。我愈发好奇起作为承载物的材质，那把夏洛华赠予我的，不知名的剑。到了这种地步，它的容量似乎仍未到达上限，如同黑洞一般，贪婪地汲取着我为它带来的信息。

身体变得无比沉重，视野模糊不清，呼吸也沉重了不少，意味着我的大脑处理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再要往上的话，就是完全赌运会不会立刻暴毙了。虽然可惜没能测出这把神奇的剑的上限，但我还是立刻停了下来。

现在，我双手持握的虚月之刃已经完全失去了色泽，而在那平静的表面之下，无数信息流进行着剧烈的流动，只要哪怕再多一分，也会立刻暴走散开。这也难怪，毕竟是我靠着虚数领域强行拘束起来，照常理的话，信息是绝不可能凝聚到这种程度的。举例来说，分子间存在着间隙，而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利用虚数领域，将这份间隙去除了，无数分子紧密地凑合在了一起，组成世上最坚硬的物质。可是，魔女的力量不同，哪怕是我的虚月之刃，也只能维持数秒这样的状态，然而它却那样平稳地存在着，从前如此，恐怕从此以后也会如此地存在着吧，连虚之眼都不会解析出它存在的原理，简直，就像是有着某一套，专门为它而生的规则一样。悖逆于常理的存在，这就是魔女吗？

构造，完成。

虚月之刃EX，充能完毕。

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是，把这份力量，完全挥舞出去咯。

静月流·月蚀。

携带着无数信息流的剑光，狠狠地撞上了魔女的力量。

如果是太弱的存在，大概会被直接吞噬同化吧。但是，我却看见了，两股力量，发生了对碰。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一幕的发生。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像是两颗子弹以极高的速度，对撞时的模样吧。

没有任何华丽的特效，黑与黑色的力量纠缠在了一起，互相吞噬着对方的存在。

然后，我的视界变得一片血红。

从我的右眼中似乎流出了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不停地留下。我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往脸上一按，然后拿远开来。

是血。

虚数领域关闭，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我尝试动了动手腕，立刻有一小道血柱冲破了表层的皮肤，如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我用虚之眼审视了一番，发现自己身体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还遭。要是常人的话大概早就死了，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纯粹是靠着凡尘六阶的强悍身体能力。

看来虚数领域的消耗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果然是只能当做杀手锏来使用。但是，比起我的身体，我更关心的是那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冰莹和杨明知一脸漠然地挡在男人面前，看来他们被下达的指令也只有保护住那个男人，只要我不动手，他们也不会有动作。我的心底一沉，看这个样子，果然是失败了吗？

与此同时，男人的召唤法阵也完全准备完毕。四只人形的虚兽出现在了法阵的中央，各持着不同的武器，无论哪一体的强度，都在凡尘七阶以上。

我的冷汗狂涌，哪怕是自己的全盛时期，要对付其中的一体，也很难做到取胜，更何况现在自己实力十不存一，敌人更是有四位。

这下，死定了啊。早知道的话，就不怕那神奇的绷带还给夏洛华了，否则好歹可以苟上一会儿。我的内心无比后悔。

男人并不急于发动总攻，只是兴趣盎然地欣赏着我的表情：“哼，哪怕到了这一地步，还是没有绝望吗？不禁让我想起了六年前，你也是现在的模样呢。”

谁叫我还掌握着一张底牌呢，那个，梦教给我的咒语。原本我已经忍不住要默念出来，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停了下来。

“六年前？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谁？”我大声问道。

“你不是自诩为侦探吗？那不妨来推测一下，我的身份啊。”男人冷笑道。

我的脑子急速地飞转。至今为止，我获得的情报量已经足够，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其理顺，得出那唯一的答案。

百年前，魔女降临在此世，挑起了大战的战火。为了保护世界的和平，璐蒂亚斯学院派出了七人，率领着众多学员，前去讨伐魔女，最终死伤惨重，将魔女封印在了星江市，只有一人活着回去，但是实力大减，生死不知。

二十年前，一个名叫杨志华的少年，带着璐蒂亚斯学院的委任书，来到了星江市，与当地的市长冰阳鑫一起，开始了隐秘的关于魔女力量的研究。期间，为了收集魔女的力量，研究基地的人决定召集具有强烈愿望的少女们，给予她们魔女之种，仿造古代的文献，创造出人工的魔女游戏，让她们在虚域中厮杀，掠夺魔女的力量，最后存活者，可以实现其愿望。对于掌握着不可思议力量的璐蒂亚斯学院来说，这点小事实在绰绰有余。

然而，魔女并未完全陷入沉睡。她利用自己的力量，唤醒了当初和她为敌的六人，将其变成了虚兽，虐杀着所有参与者们，研究成果一度陷入缓慢境界。

六年前，因为夜思音的失踪，我无意间得知了魔女游戏的事情，并获得了一颗未被标记的魔女之种，觉醒了虚之眼，进入了虚域，在不断地厮杀中，提升自己的实力。为了终结这场游戏，我开始不断地与王兽作战，并从叶潇然和凌千陌口中，得知了不少隐秘的事实。记忆，就此中断。然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血色圣诞降临了。

至今为止，对这起案子都未有准确的定案。根据少部分人的证言，据说当天星江市下起了赤色的雪，街道上出现了许多黑色的怪物，到处吞噬行人，破坏建筑。这些证言被当作了幻觉处理，因为实际上，当天星江市并没有下起赤雪，也没有出现吃人的怪物，建筑物也都好好地站在那儿。但是，也有些无法解释的情况。比如说，在那天过后，有成千上万的人，从这座城市消失了。是的，就像蒸发了一样，他们的痕迹再也无法找寻，能证明他们存在的，只有一张张空白的档案。更令人恐惧的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发觉了不对劲，大多数人则继续过着平稳的日常，像是那些消失的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魔女游戏因为我的缘故，被彻底终结了。

我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被送往美国治疗，在那里遇见了月，经历了种种的事情后，我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之后又回到了星江市，无聊地度过了三年的高中生活。

然而，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魔女游戏再次被举行了。这次的举办方并非是璐蒂亚斯学院和政府，而是由七位少女自发组成，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开始的仪式。目前我已知的六位参与者，分别是尧欣畅、冰莹、黎琦巧、时依然、祈初晴、安悦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位至今没有露面的第七位参与者，就是这一切的主使。

我因为尧欣畅被杀的事件，像是命运一般，再次被卷入了魔女的游戏，期间受到了不少人的帮助，也受到了不少的阻拦。

我看了眼躺在离我不远处的冰阳鑫，他仍然在昏迷着，看样子撑不了多久。虽然我很想救他，但是现在的我连自身都难保。他应该也是来救冰莹的吧，真是奇怪，明明那男人特意发了短信让我一个人来，可是为什么又叫上了冰父？又或者，他是自己不请自来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和这个男人，认识吗？联想到昨天晚上冰阳鑫在我和夜思雅面前露出的不自然表现，我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不知名的研究基地……无处不在的监视网……魔女游戏……被魔女变成王兽的六位英雄们……我面前的四只人形虚兽……

稍稍，停留一会儿。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它们的样子。

对了，在那个夜晚，我与化身怪物的黎琦巧，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那时她的模样，和我面前的四只虚兽，是何其的相似？

如果说，这并非是仿造人形的虚兽，而是和黎琦巧一样，是人变成的虚兽的话……

“……啊。”

这样的话，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看来，你已经得出了答案。”男人说道。

“啊，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