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大捷,虽是我军捷报,可在我看来,对我大周,这或非一件幸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函谷关之战,众人心中皆明,乃是周朝五国联军—周晋齐燕宋合力抵抗西王母之战,若此役战败,关中平原千里,将无险可守,西王母军将轻而易举的占领洛都。只有此战胜利,才能保住大周的江山社稷。

因此,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可如今,竟有人说此战之胜对大周仍为不利,他口中所指岂不是大周必亡?

吕昭文听到这一言也是全身一震,这人的言论与之前自己听到那神秘人的话别无二致,可只需稍稍观察,便能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那神秘人身着青色白纹的礼服,虽看不清那纹路,却也看得出是出自及其高贵的人家。而此人粗衣麻布,也没有翩若惊鸿、典雅高贵之气,毫无疑问是两个人。

吕昭文看了看应游离,他也不出所料的被此人的观点所吸引,一边磕着花生一边翘着二郎腿,看上去兴趣盎然。而姬霜只是瞅着那人,吕昭文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一时间,众人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一片嘈杂。

很快,便有人带头起哄。

“我看你是散播谣言,蛊惑民心!此战之胜乃是我大周之胜,我华夏之胜,忧从何来?”

台上那人那不恼,只是善意的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坐下说话。

“我知道,诸位对在下的观点颇有异议,在下这就说说其中缘由。”

“当今之世,乃是战国乱世,各国之间征伐不断,大国吞并弱国土地,弱国面对强国蛮横要求,不得以只能献地求和。长此以往,强国将愈来愈强,而弱国也定将愈来愈弱。然则,国愈刚则愈易折,国愈弱则愈求合纵破敌,昔日秦国势大,有雄吞天下之野心,我周先祖联合西王母三月亡其国,而后百年间,再无联合之战绩。近日楚国蛮横,我周朝联军垂沙一战大胜楚军,而后数十年,周晋燕齐之间仍征伐不断。而今日,西王母败于我周朝联军,恐又重蹈覆辙啊。”

“荒谬!”此时有人站出来说话,“列国伐交,皆为利往,有共同强敌便合纵,实力均等则伐交,从未听闻我周朝因合纵解散而有亡国者。昔日秦国如此,楚国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这位公子所言甚是。”他笑了笑,“这一套话安在其他各国上,都没有错,可唯独不能安在西王母国身上!”

吕昭文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他们来到这个时代也有半天了,不过很难了解此时各国情况,此时若此人能分析天下大势,也比能对自己今后的谋划有所帮助。

“诸位可听闻,自西王母国建国始伊,我华夏诸国未曾有一人到过西王母国境之内!”

众人低头议论,吕昭文也好奇此话,不过先前姬霜也说过类似的话,吕昭文心里还是有些准备的。不过他仍是好奇古代真的能否完全将一个国家隔绝于世,不过见众人的表情,似乎对于此没有异议,这让吕昭文更是疑惑了。

“而即便有入境者,便再无音信。”他继续说道,“诸位可知,西王母军根本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鬼怪!我大周军队对抗的不是披甲上阵的士兵,没人见过西王母的军队,他们的作战方式极为诡异,史书对此也只有只言片语,根本无法知晓西王母国是如何作战。孙子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对面如此敌人,你如何能断定此战必胜?”

“况且,我们只知此战战胜,可不知此战我军损失多少,敌军损失多少。西王母虽退却二百里,可这二百里是一片平川,二百里后便是潼关,若再次交战,此二百里不仅无法抵御西王母军的进攻,反而会徒增我大周将士的伤亡。”

“因此,在下不才,斗胆妄言,西王母此次,是为诈败!”

“如何诈败?”

众人听过这些话后,也是有所赞同台上这人的言辞。

“强国若为合纵所败,小国必然松懈备战。此次西王母战败,各国定以为西王母国不过如此,无需各国合力反抗,他们甚至乐见我大周独自对抗西王母,他们好坐收渔利。”

台下沉默不语,众人皆有所思悟。

“放眼天下,当属齐国最为富庶,且民殷国实,君臣和睦,文昌武盛,最有一统天下之气象,而齐王贪图小利,若其见西王母不足以为威胁,下次大战定不会出兵援助,而乐见其成,好坐收渔利。晋国,世人皆云,晋王王令不出王城,晋人只知三公而不知晋王。晋国为赵魏韩三公所三分,三公心思不一,已是天下共识。”

“赵公封地在晋北,若战事一起,他即使有心来援,也不得不分兵防御匈奴南侵,所援兵力几何稍想便知。韩公封地在晋南,与中原最近,若周国与西王母交战,其甚至有可能反戈周王室。魏公封地在晋西,与西王母国接壤,若有战事,其定当首当其冲,因此魏公是我大周最可靠的盟友,可如今魏公老矣,老而无子,若魏公甍逝,赵韩两国未免不会趁机发难。因此,晋国虽无虎狼之心,却亦无援周之意。”

“燕国。燕国远在东北荒凉之地,燕王二十余年不上朝,朝政为五名‘顾命大臣’所把持,燕国政务事无巨细事实上都掌握在这五位大臣手中,若燕国要出兵,朝堂定会议论一番,若五位大臣意见不一,那燕国出兵之日,恐是遥遥无期。”

“至于楚国……十年前我垂沙之战大败楚国,楚王对我大周记恨还来不及,又怎会出兵相助?况且楚国贵族众多,封地细小而凌乱,垂沙之战我军之所以战胜,除了我军将士英明神武以外,楚国军民分离,军纪涣散,军心不稳,政令不一亦是有很大关系。”

“而此战,乃是我周朝各国认定此为鱼死网破之战,所以才几乎倾尽全国之兵抵抗之。此战胜,则各国认为今后也可胜,而不思安危,重新相互攻伐,却不知西王母手里究竟还有多少兵,还有多少手段并未使出。”

“再者,吾听闻,南面自诩商朝后裔的枫国已经准备集结兵力进攻我大周,他们与齐国在淮北之地争夺了上百年,听说此次拉上了远在寒北之地的箕子朝鲜为盟友。箕子朝鲜也是商朝人箕子所建之国,其国号仍为商,欲配合枫国从北面进攻燕国。还有,近日匈奴也动作频繁,伺机从背面进攻晋国。若此时枫箕两国与匈奴对我周朝列国发难,那我大周岂不是四面楚歌,你们说该如何是好啊?”

……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以作答。

“那你的意思是……”

“联楚!”

“联楚?”

“是,联楚。楚国虽与我周朝有所瓜葛,但枫国也为其心腹大患,此其一。其二,楚国与巴蜀结盟,巴蜀又与西王母国相邻,巴蜀借地势曾抵御西王母国多次进攻,不过大多是借助楚国援手,因此楚国与西王母国也有心结。若我周王英明,当立刻与楚王摈弃前嫌,立刻签立盟约,共同防御枫箕两国以及西王母国的威胁!”

吕昭文已是听得目瞪口呆,此人短短几句之间便将天下大势分析的如此透彻,见识广博,言辞犀利,定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好好好!”台下众人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正当吕昭文思索之际,台上那人已经下台,往客栈大门走去,吕昭文赶紧上前拦住他。

“先生……公子!”

那人听闻回头,吕昭文这才看清他的脸,虽不像贵族公子那般清秀神俊,却也是有一股凌然正气。

“先生之所言透彻犀利,在下佩服,在下愿闻先生高名。”

“我的名字?”那人想了想,突然笑道,“高名不敢当,在下一介书生江燊而已,这位公子,就此别过。”

话语之间,那江燊早已走远。

“诶!江子!”吕昭文追出去寻他。

“公子有缘再会!”江燊大笑,在人群中挥手,终是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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