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一开始挑事的卡夫卡……那便是在尼德霍格凶起来瞪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即便心中仍有那么一大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但在这种种族的差距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忍耐。不仅仅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渺小，更是感知到了死亡的存在。当尼德霍格用那深邃地见不到底的眼神盯着他看的时候，那无法言喻的恐惧便如黑洞一般将他整个人给吸了进去，使得他差点失去意识。也就是到了现在，他的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颤抖个不停。
“粗略的布置我已经叙述完毕了，接下来就请各位把发到自己面前的详细资料仔细地看一遍，在中午之前各位请在C区东海岸集合。”
对着在场除她以外的十一个人交代了一番，尼德霍格便是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慢慢地撩起了裙子，优雅地端坐了下去。
“那么事情就说到这里，各位都下去好好地准备一下吧。散会。”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便已经开始陆续离开房间了。没过五分钟，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尼德霍格、白茗，还有坐在尼德霍格旁边的那位男子。
“那么，我就先走了，尼德霍格大人。”
“哦好的。”
在向肖德回应了一句之后，尼德霍格又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你不走么，爱德华？”
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尼德霍格不禁望向了一旁还在认真端详着手中资料的那个男子问道。
“诶，尼德霍格大人，因为有一些比较在意的问题想向您请教呢。”
听到尼德霍格是在向自己搭讪后，名为爱德华的男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一脸笑容地回应起她来。
“在那之前，今日能够亲眼见到那个传闻中的尼德霍格大人，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您那美若天仙的面容，那百灵鸟般的天籁之音……”
“啊行了，别说那些肉麻的话，有事快说。”
望着面前这个一个劲在阿谀自己的爱德华，尼德霍格有些被恶心到了。别看这家伙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实际上内心真的是比谁都要黑暗。
“那位您之前所提及到了，白茗……先生……”
一边说着，爱德华一边将目光挪到了白茗的身上。也就是到了现在，在看到白茗的那副面容的时候他仍对“先生”这个称呼抱有疑问。
“他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尼德霍格想到了，或许不止他一个人。在几分钟之前，所有在场的人肯定都会有这样的一个疑问——白茗是谁。在自己拿卡夫卡杀鸡儆猴之后却没有人再提起，因为他们清楚这样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而已，正如白茗那低得越来越深的头一样，似乎是不想引火上身。
那真的让她来解释的话，她该怎么去解释呢？
“说的也是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洗耳恭听。”
“白茗他，是我招聘的清洁工。”
“……”
但是当尼德霍格把事实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时，爱德华却沉默了下去。大概是因为脑回路还没来得及转过来，事情又发生得太突然而导致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个……抱歉？您刚才说……说什么？”
“都说了啊，那家伙是我新招的一位清洁工，专门帮我打扫房间卫生的。”
“……”
爱德华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地抖了抖身子。事实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再三地敲击着他的常识，因为，他不得不开始抱着与刚才卡夫卡一模一样的眼光开始看待尼德霍格了。
“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请问和你开玩笑我能得到些什么呢？我的爱德华先生。难道你和那个卡夫卡一样，目光都短浅得要从一个人的身份上来看待一个人的本质么？”
轻轻地撩起了自己的头发，尼德霍格稍稍扭过头。她瞥向了一旁的爱德华，微妙地讽刺了起对方来。
这是爱德华亲自的要求，尼德霍格也给了他一个最准确的答案。但是当两种情况合到一起的时候，结果却变成了这副令人难以接受的模样——一个清洁工，居然能够参加英雄之间的会议。
这无疑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但是比起那个粗枝大叶的卡夫卡，爱德华算是冷静得多。他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将头整个埋在了桌子上，像是再也不想起来的白茗，脑子里也开始思考了起来。
尼德霍格是第零阶级的英雄，她所做的事不会毫无意义。若是毫无意义，那就证明她也不过如此了。
“的确是呢，要是这么仔细一看的话，还真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
在爱德华扶着自己的下巴低声自言自语了两句后，他开始慢慢地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真是失礼了，尊敬的尼德霍格大人。我再次向您表示最诚恳的歉意。”
说着，爱德华便是站起了身来，朝着尼德霍格深深地鞠了一躬。
“要道歉的对象错了。”
“啊……说的也是呢。”
在被尼德霍格这么一提醒之后，爱德华又转过了身来，朝着白茗低下了头去。
“真的是非常抱歉，白茗先生。”
这一次，他算是已经将自己的歉意表达得淋漓尽致了。既没有多余的虚伪，也没有微妙的讽刺，仅仅是从他低头哈腰的那个角度来看都能看出个所以然。
但是他们又何尝考虑过这个被别人说三道四的白茗的感受。
眼下，白茗已经是瘫软在了桌上。四肢无力，头部发麻，他吐着舌头，眼角也因为过多的绝望感而不断抽搐着。
【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至始至终，他心里都回荡着这样的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