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尔!你快出来,要是被发现了,会被揍的!”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在围墙外焦急地喊道。她叫黛西,有着本该很好看的橘红色头发,但因为缺乏营养,显得干枯而黯淡。

    卢卡尔是大她几岁少年,他的脸庞因为饥饿而棱角突出,手脚的关节也显得格外肿大。

    他正摸进一个面包店里,准备偷走几个当晚饭。

    虽说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但内心还是过意不去,所以卢卡尔只准备偷那种又硬又涩的法棍。

    赫尔曼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的能力是飞行,正站在一棵大树上替他们放风。

    而拥有变色龙一般伪装能力的卢卡尔,自然是最容易的行动者,不过他的能力只能针对贴身的几厘米的范围,面包这样的体积,没法完全藏好,如果有人进来,看到漂浮的面包,自然就会知道是他。

    如果不是过于饥饿,他们是绝对不敢偷东西的,作为【异端】的他们,从小就被囚禁于这个小镇,稍有犯错,便是一通毒打。

    在这个名为【哈梅尔】的小镇,【异端】是没有人权的,他们成年后会被送去教会审判,如果判断其没有价值,就会被绑上火刑柱,化为一具焦炭。

    而又简直的,则送到圣堂,成为圣堂的一员。

    在圣堂尚未浮现于明处前,拟神种的处境就是如此凄惨,被视作怪物,任意凌辱。

    这样的观念深入人心,从小就被关押的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概念,只能祈求活到成年,通过教会的审判,获得新生。

  “卢卡尔!快跑,店长回来了!”赫尔曼提醒道。

  “还差一点!”但面对近在咫尺的面包,卢卡尔实在不甘心就此离开,他飞快地冲过去,抱着一捧面包就往回跑。在跑动的状态下,伪装是没法维持的,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店长的视线中。

  “你这怪胎!居然偷我的面包!”店长愤怒地大叫着,他的吼声吸引了周围的卫兵,卢卡尔已经没机会脱罪了。

    他脱下衣服,把面包裹在一起,丢给了尚未暴露的赫尔曼,自己则往反方向跑。

  “快走,带着黛西一起!”这个瘦弱的少年像个悲壮的骑士,把后背留给了朋友,独自去面对那些高大凶恶的卫兵。

    赫尔曼没有办法,只好留着泪飞下树,背着黛西一起消失在了草场尽头。

    他为了吸引卫兵的注意,也不躲闪,一头撞在他们铠甲上,挥舞着拳头去够他们的下巴,那是卫兵唯一没有铠甲覆盖的地方,在他的突然袭击下,还是有几人被打掉了牙齿。

  “你这个小杂种!”其中一个卫兵一把将他抓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脊骨被重击的痛楚令他失去了在站起来的力气,随之而来的则是坚硬的靴子和剑鞘,枪柄,砸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

    拟神种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受重伤,但这幸运也成了不信,卫兵们可以肆意殴打他,不用担心闹出人命。

    面包按照当地法律,不过是原物赔偿,外加义工三日罢了。这些殴打有时只是一种习惯。

    拟神种是异端,根本不算人类,心情不好就打几拳,压抑久了就抓一个姑娘回去享受一番再扔回贫民窟,**女的钱都省了。

    直到半夜,浑身淤青的卢卡尔才一摇一摆地走回贫民窑,赫尔曼还没来得及去扶他,他就倒在了肮脏的街道上,浑身是污水的老鼠从他身边窜过,似乎是在嘲笑他一般。

  “你要不要紧?”赫尔曼把他背到几人的小屋里,黛西一脸悲伤的表情,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因为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几处完好的位置。

  “没事,习惯了。”卢卡尔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喜欢逞强也是他的一大特点。

  “快别说了,喝口水,吃点东西吧。”黛西把他今天偷来的面包递给他,这硬地要死的法棍,不用尽全力根本没法咬动,但用力就势必会牵动他的肌肉,造成全身性的疼痛。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到头来也只是这样的破面包,卢卡尔没来由地说道:“我们,逃吧。利用我们几人的能力,很轻松。”

    赫尔曼和黛西面面相觑,他们都想过逃跑,但逃去哪里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他们这些怪物?

    卢卡尔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用口水一点一点软化面包。

    他们欠缺的并非逃走的能力或者勇气,而是希望,一个可以去追寻的美好归宿……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叫醒,背着竹筐拿着铁钳去抓老鼠。最近雨水增多,受潮的麦子被鼠患所扰,损失惨重。

  “加把劲,同样是寄生在哈梅尔的老鼠,你们应该彼此很了解才对。”监工的男人刻薄地嘲笑道,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摸着自己弯弯的胡须。

  “老鼠这么多,根本抓不完!”黛西抱怨道。

  “至少能换口粥喝,比法棍强多了。”赫尔曼说道。

    卢卡尔则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坡出神,直到赫尔曼拉他的衣角后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不干活的话,会被抽的。”

  “笛声,你听见笛声了吗?”卢卡尔拉着他的手道。

    赫尔曼仔细地去听,果不其然,从小镇外的方向,一曲悠扬的民谣由一支横笛慢慢吹奏而出,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欢乐与祥和。

    越来越多的人听见这优美的笛声,就连镇长和卫兵大队都一起来了,他们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吹奏如此动人的乐曲。

    那人终于现身,他穿着五彩斑斓的长袍,比最滑稽的小丑服还要花哨,高高的帽子上插着三根羽毛,像是从孔雀的尾巴上取下的一样。

    这花衣的吹笛人似乎是个旅行者,但却没有任何行李,他停下了吹奏,走到镇长的面前道:“我是个一路赚取路费的浪人,请问这里可有什么工作给我吗?”

  “吹奏的话,酒馆应该会招,但如你所见,现在鼠患严重,可能无暇听你的乐曲。”

    不知为何,卢卡尔对这吹笛人有一丝亲切感,虽然他的造型是那么怪异,但却如此令人心安。

    只见他微笑着说:“无妨,就让我来帮你们解决鼠患吧,30个金币,对于你们受损的小麦和大豆来说,应该是值这个价的。”

    镇长当即就答应了,损失已经达到数百金币,三十金币就能解决,那无疑是捡了大便宜。

    吹笛人立刻开始吹奏,他从南到北,穿过小镇的中轴大道,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老鼠都跟随着他的脚步,跟着他一同来到镇外,最后排着队跳进了河流中,消失在了下游的方向。

    吹笛人走回来,索取自己的报酬,可镇长却大惊失色道:“你做了什么!”

  “驱逐鼠患,如你所见。”

  “这是恶魔之术,是异端的法术!快抓住他!”

    卫兵却不敢行动,刚才那控制老鼠自杀的表演太过玄乎,跟平日的小鬼们完全不同。

  “这不过是乐曲的一些妙用罢了,恶魔之说从何谈起?”吹笛人解释道。

  “你走吧!我们不能与你再多说话,主教会惩罚我们的!”

    吹笛人似乎有点生气,他说道:“你们竟然信奉主,就该明白诚实的重要,难道与异端交易,就可以不讲信用吗?”

  “无需多言!你快离开这里!”说罢镇长丢下一枚金币,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黛西在卢卡尔身后偷偷道:“镇长就是不想给钱!”

    卢卡尔没去注意,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吹笛人看,他似乎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但却又不知是何物。

    吹笛人捡起那枚沾满泥土的金币收好,看了看卢卡尔他们,只见他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凌厉而认真。

  “这些孩子,就是所谓的异端?”他问道。

  “不错,你该庆幸没有被教会的骑士撞见。”镇长回道。

  “可笑,你们难道不知,他们和你们所说的主,是一类人吗?”

  “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有趣。”镇长使了一个眼色,卫兵立刻从孩子中抓了一个出来,然后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瘦小的头颅还带着惊恐的眼神,和脖颈喷射的鲜血一起滚落在吹笛人的脚边。

    黛西被吓得哭了起来,赫尔曼将卢卡尔和他一起挡在身后,所有的拟神种孩子们都开始了躁动,但在卫兵的呵斥下,又不敢多言。

  “看到了吗!这些东西如果能和高贵的主一样,又怎么如此轻易地被杀!”

    看着镇长和小镇居民疯狂的眼神,吹笛人摇了摇头,将那枚金币重新丢了回去:“你们肮脏的心,连这单单一枚金币,都远远不值。”

    随后,他再次吹起笛子,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卢卡尔他们一直没睡,直到深夜都还和其他孩子待在一起。这样的恐惧已经令人麻木了,但他们还是不敢面对死亡。

  “必须做点什么。”卢卡尔站起来道。

  “我和你一起。”赫尔曼也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同意卢卡尔的冲动。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恐怖有时会是镇压的力量。

    但也会成为激发反抗意志的力量。

  “很好,我很高兴你们有这样的觉悟。”不知何时起,吹笛人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您能带我们走吗?”卢卡尔来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道。

  “嗯,我就是为此而云游天下的。”

  “您叫什么名字。”

  “嗯……就叫我【哈梅尔】吧,用我的形象,来取代这个罪恶的小镇。”

    伴随着催眠的笛声,小镇所有的人都睡沉了,唯有拟神种的孩子们不受影响,他们跟着吹笛人的脚步,在夜色中离开了这名为哈梅尔的小镇,与通话不同,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掉队。

—————————————————————————————

  “这就是【彼岸】的第一批成员,那个吹笛人是第一任首领,他死后,笛声的力量被托付给卢卡尔,就这样代代传承,一直到现在的杰克叔叔。”甄惜将杰克那日所言,全盘托出。

  “可信吗?”陆烨问道。

    廉诚点头道:“这个故事可以匹配很多收集到的资料,【彼岸】一直都在追求拟神种的权力,他们认为,拟神种是比人类高等的存在,作为统治阶级,更符合世界的规律。”

  “少数派是无法成为统治者的,能有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比较满意的情况了。”夏茵欣说道。

    夏守域只能在紫微垣,绝对无法进入统治阶层就是这个道理,星社就是中国的特殊监狱,给拟神种提供工作和报酬。

    更重要的是,限制他们的行动与精神,至少廉诚是个成功的案例。

  “哪怕初衷是对我洗脑,利用我。我也同样选择为了这个国家而奉献一切,杰克是错误的,叫武警撤退,由我们第七来亲自击碎他的妄想!”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