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大概就是这么个事。”
光幕后的格罗靠在一张高背椅上,此刻的他面露疲意,神态困倦。
“伊莱尔她...真的还好吗?”
格罗沉吟良久,他仍有些不放心地问。
“伊莱尔好得很,我都说了那剑丝毫影响不了她。”
艾丽莎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要关心她,大可当着伊莱尔询问情况。而不是每次都要拐弯抹角地让别人盯着,最后再转述给总是躲在暗处的你。”
“我可没法露出一副关心人的模样对人嘘寒问暖。这不是我的作风,艾丽莎。”
格罗摇头,他像是自嘲般扯起嘴角:“况且,她不是一直都很厌恶我吗?”
“我看未必。她真要是不在乎你,会对昨天的那桩子破事起这么大的反应吗?”
格罗脸上的苦笑一滞,他昨天同样也在困惑,为何伊莱尔会如此应激。按伊莱尔一贯的作风来看,她应该只会对此事报以冷漠的态度旁观才对。
但这个问题并未困扰格罗太久。伊莱尔的性格向来如此,时而如冰冷的机械般沉稳残酷,时而又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动上头——即便伊莱尔总以复仇的外壳武装自己,她的本性也依旧只是个十九岁的青年而已。
或许,伊莱尔就单纯只是看不惯自己这个‘杀父仇人’在她干活的时候和其它女性暧昧而已。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深究,也深知有些事越深究越麻烦。
“先不谈这些了,想想该怎么处理好黯晶这桩子事吧。”
格罗摆摆手,笑意收敛。
“你有想法了?”
“既然剑已经到手,虽然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危险,但终究是完成了塔莉娅委托的条件之一。”
格罗的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这事,最好先告诉她。”
“就这样直接告诉她?难道你不担心,塔莉娅其实一早就知道‘黯晶’的特性,甚至她就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搞不好这女人准备拿剑搞波大的呢!”
“放心,艾丽莎。她不会这么做的。”
格罗否定了艾丽莎的猜疑,语气笃定。
“诚然,塔莉娅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但别忘了,她家族的先祖是谁,‘焰骑士’罗兰·弗雷姆。塔莉娅或许骄纵傲慢、精于算计,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最看重的——是家族的荣誉。她或许心存利用‘黯晶’的想法,但她不太可能知其‘黯晶’的本质是这样一件腐蚀人心的邪物后,还主动推动别人去寻找。”
话至此处,他顿了顿继续说:
“所以,我猜塔莉娅只知道‘黯晶’是先祖遗失的强大武器,但对其真正的危险一无所知。弗雷姆家族丢失它太久了,久到无人知晓其剑的真相,只剩下先祖遗物的模糊记载也不奇怪。”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艾丽莎问。
“剑在我们手上,伊莱尔能压制它,这是我们的优势。以此为由将她拉入局,我们能多一个助力。”
艾丽莎思考着格罗的话,缓缓点头:“有道理。稳住局势,借力打力。那具体我们这边...”
“等我联系上塔莉娅,探明她的态度和所知情报后,再决定下一步。”格罗说,“在那之前,务必确保伊莱尔的安全,看好那把剑。你得谨慎行事,让伊莱尔那臭小子当心些。”
“明白了。”
通讯即将中断前,艾丽莎跟想起什么似的,她忽然问:“对了,昨晚的舞会后来怎么样了?那位热情似火的公爵大人,应该没把你怎么样吧?”
格罗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好气地说:
“还能怎么样?我刚签完那份该死的契约没多久,她就说‘既然这场交易已经被你的养女砸了一半,那么接下来我需要看到更多诚意,而不是一个心不在焉的舞伴’。然后我就拿着我的外套,在舞会正式开始前,就把我一脚踢开了。”
“行。”艾丽莎背过身憋笑,她说:“那祝你谈判顺利了,莫朗特侯爵。”
.......
木裂营地,埃克提尔所在主帐。
露娜带着伊莱尔和伊莉丝,来到埃克提尔身前。
埃克提尔靠坐在铺着厚实兽皮的木椅上,身上裹着件厚重的毛皮斗篷。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已恢复清明,带着历经磨难后的疲惫。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走进帐内的伊莱尔身上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热切。
“伊森德之女,你来了。真是令人怀念...这双金色的眼睛,和刃鬼一样锐利。”
埃克提尔抬头望向伊莱尔,他勉强扬起了一抹笑意:
“那个背负着钢刃氏族最后荣耀的男人,他的女儿也同样不凡...年纪轻轻,便已武艺过人,能轻松做到以少胜多。”
‘为什么只看伊莱尔不看我啊!可恶...我就那么菜吗?’
很自然而然被埃克提尔忽视的伊莉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却也只能将这些吐槽的话憋在心里。
“您过誉了,埃克提尔族长。”伊莱尔微微皱眉,她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试探——显然,这位刚刚清醒的族长已经知晓了她靠肉搏直入营地的经历。
“关于之前强行进入营地的粗鲁方式,我向您致歉。当时情况紧急,我有些失智上头,才采取了如此的手段。”
埃克提尔摆了摆手,动作还有些僵硬:“不必道歉,伊莱尔小姐。该道歉的人是我。前段时间,我神志不清,整天沉溺在幻觉中,什么也没做,让本就艰难的族人更加困顿。一个失职的首领,没有资格指责真正在解决问题的人。”
他顿了顿,端起自己面前的木碗喝了一口,然后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开:“露娜跟我说了,阿瑞斯托的圣徒阁下,已经返回渡鸦氏族,希望能促成双方和谈,这是个好兆头。木裂和渡鸦之间...唉,积怨太深,但这场寒灾面前,两族之间也确实不能再内耗下去了。”
埃克提尔既不偏执,也有与渡鸦氏族和解的意象,这正是伊莱尔想看到的。
但伊莱尔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扫过她腰间那被符文布包裹的长条物体。
“对了,伊莱尔小姐。”埃克提尔像是忽然想起,语气随意地问道,
“我听露娜提起,你们似乎找到了一把不太寻常的剑?她说那剑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