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语音频道，就听到小默兴奋的声音：“凡哥！快上YY！我拉你！”
声音还是那个清脆的女声，但语气、节奏、甚至那点急不可耐的劲儿，都和陈默一模一样。
林凡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点了接受邀请。
“来了。”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快快快，新赛季第一把，冲分！”
小默在那边催促，背景音里传来拆包装的窸窣声，“我刚把模型摆好，就放屏幕旁边，看着就有手感！”
林凡看着游戏里那个熟悉的ID——“魔法少女默”，头像还是陈默以前用的那个男性动漫角色。
他点了准备。
游戏开始。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小默（陈默）负责冲锋陷阵，林凡在后面支援补刀；小默死了就大呼小叫，林凡杀了人就淡淡说句“还行”；两人配合默契，连赢三把。
但又完全不一样。
以前陈默的声音是有点沙哑的男声，现在是小默清脆的女声。
以前陈默激动时会爆粗口，现在小默激动时会……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点娇嗔？
“哎呀！这打野怎么又来抓我！”
小默在语音里抱怨，“凡哥救我！”
林凡操作角色赶过去，一套技能带走对面打野。
“牛啊凡哥！”小默的声音立刻雀跃起来，“不愧是我兄弟！”
“兄弟”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林凡手指顿了一下。
屏幕上，小默操控的角色蹦蹦跳跳地回城，还在公屏发了句：“谢谢我家凡哥~”
林凡：“……”
他揉了揉眉心，打字回复：“好好打。”
“知道啦~”小默拖长了音调。
这语气……林凡感觉耳朵有点痒。
第四把打到一半，小默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林凡问。
“等等啊，我手机震了一下。”小默说，“可能是我爸……”
语音那头传来她拿手机的声音，然后是几秒的沉默。
“凡哥。”小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严肃，“我爸……回消息了。”
林凡心里一紧：“他说什么？”
“就一句话。”
小默念道，“‘初步判定为根源性不可逆转变，协会已记录。魔力波动稳定前，避免公开使用能力。详细指引后续发送。勿念。’”
“……就这？”林凡皱眉。
“就这。”小默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老样子，神神秘秘，说了等于没说。‘根源性不可逆转变’……跟书上写的差不多。”
“那‘避免公开使用能力’是什么意思？”林凡追问，“你现在能用魔法了？”
“呃……”小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心虚，“其实……下午你回家之后，我试了一下……”
“你试了什么？！”林凡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就……想试试能不能变出点东西，或者飞一下什么的……”
小默越说声音越小，“但我集中精神想了半天，除了感觉肚子里有点热热的，啥也没发生。后来我对着镜子，想试试能不能局部变身，比如把头发颜色变回去……”
“然后呢？”
“然后我盯着镜子看了十分钟，眼睛都酸了，头发还是粉的。”小默叹了口气，“唯一的变化是，我好像……能稍微控制一下发光的程度？”
“发光的程度？”
“嗯，就是……你看啊。”
语音那头传来小默起身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似乎她走到了镜子前。
“我现在集中精神想着‘亮一点’……”小默的声音带着专注。
几秒后，林凡听到语音里传来她一声低呼：“卧槽！真亮了！”
“什么亮了？”林凡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的头发！在发光！粉粉的，还挺好看！”小默的声音兴奋起来，“我再试试‘暗一点’……好了，暗下去了。等等，我再试试能不能变颜色……啊！”
一声惊呼，接着是“咚”的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小默？！”林凡立刻站起来，“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默的声音有点虚弱，“就是……刚才想变颜色的时候，突然头晕了一下，没站稳……”
林凡皱眉：“你别乱试了。你爸不是说了吗，魔力波动稳定前别用能力。”
“我知道嘛……”小默的声音重新靠近麦克风，带着点委屈，“我就是好奇……而且，万一以后要用到呢？比如，万一遇到坏人，我是不是可以变身揍他？”
“你连路都走不稳还想揍人？”林凡没好气地说，“先打完这把。”
“哦……”小默乖乖应声。
游戏继续，但林凡有点心不在焉。
他想起下午小默哭的样子，想起她说的“很害怕”。
现在她又因为好奇乱试魔法，差点把自己搞晕。
这家伙，就算变成了女孩子，也还是那个让人不放心的死党。
不，也许更让人不放心了。
以前陈默最多是打游戏上头熬夜，现在小默……可能会把自己搞出魔法事故。
“凡哥？”小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想什么呢？走位啊！”
林凡回过神，发现自己角色差点走进对面塔下。
“抱歉。”他操作角色后退。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小默突然问。
林凡手指一顿。
“没有。”他说。
“你就有。”小默的声音带着点得意，“我听得出来。你刚才走神了，以前你只有担心我的时候才会这样。”
“……打你的游戏。”
“嘿嘿。”小默笑了两声，没再追问。
但接下来的对局里，她的话明显变少了。
打完第五把，时间快到十点。
“还打吗？”林凡问。
“打！”小默立刻说，但声音里带着点疲惫，“不过……凡哥，我能去你家打吗？”
林凡一愣：“来我家？”
“嗯……我家路由器好像有点问题，刚才就卡了一下。”
小默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安静。”
林凡沉默了几秒。
他想起陈默父亲经常不在家，陈默以前也偶尔会来他家过夜，两人打通宵游戏。
但那是以前。
现在……
“不方便就算了。”小默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就在自己家打也行……”
“来吧。”林凡打断她，“老规矩，带洗漱用品。”
“真的？！”小默的声音瞬间亮起来，“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林凡打开门，小默站在外面。
她还是穿着那身宽大的运动外套，但换了条看起来稍微合身一点的休闲裤，粉色长发扎成了马尾，手里抱着个枕头和一个小包。
脸上还带着点跑过来的红晕。
“进来吧。”林凡侧身让她进来。
小默熟门熟路地换鞋，把枕头扔到林凡床上，然后很自然地坐到电脑前的另一把椅子上——那是陈默以前来的时候常坐的位置。
一切动作都那么熟悉。
但林凡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坐下时马尾扫过肩膀的弧度，看着她因为弯腰放包而露出的后颈……
他移开视线。
“你睡床，我打地铺。”林凡说。
“啊？不用吧，我们以前不都是一起……”小默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她转过头，看着林凡，脸慢慢红了。
“呃……我是说……”她结巴起来，“以前我们打累了就直接在床上睡了，但那是……那是……”
“那是以前。”林凡接过话，“现在不一样。”
小默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哦……”
气氛有点尴尬。
林凡打开游戏：“还打吗？”
“打！”小默立刻抬起头，眼睛又亮起来，“今晚冲上钻石！”
两人重新进入游戏。
但这一次，林凡能感觉到小默就在身边。
她的呼吸声，她点击鼠标的声音，她偶尔的小声嘀咕……
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像是洗发水的香味。
以前陈默来他家，身上总是带着点汗味和网吧的烟味。
现在……
林凡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游戏上。
又打了两把，赢一输一。
第三把打到一半，林凡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转过头。
小默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睫毛在屏幕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她睡着了。
手里的鼠标还虚握着，游戏里的角色站在原地不动。
林凡看着她安静的睡脸，突然想起以前。
以前陈默也经常这样，打着打着就睡着了，然后他会把陈默拖到床上，自己继续打。
但现在……
林凡轻轻叹了口气。
他退出游戏，关掉电脑。
屏幕暗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台灯的光。
小默还在睡，头微微歪着，粉色马尾散开几缕搭在肩上。
林凡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小默，去床上睡。”
小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打完了？”
“你睡着了。”林凡说，“去床上睡。”
小默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床边，很自然地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
动作熟练得像是回自己家。
林凡看着她躺下，粉色长发散在枕头上，眼睛又闭上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几秒。
然后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
小默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声音太小，林凡没听清。
他关掉台灯，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
躺下的时候，他听到床上传来小默均匀的呼吸声。
很轻，很安稳。
林凡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回放：早晨的震惊，模型店的排队，地铁里的对话，小默的眼泪，晚上的游戏，还有现在……她就睡在不到两米外的床上。
粉色头发。
女孩子。
陈默。
小默。
兄弟。
……什么关系？
林凡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小默哭着说“害怕”的时候，他心里某个地方被揪紧了。
当小默说“只想你能像以前一样在我旁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当小默因为试魔法差点晕倒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担心。
这算什么？
林凡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他能听到小默的呼吸声。
平稳，安心。
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但又完全不一样。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
睡吧。
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