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似乎并不是有意要害她陷入险境，相反，她这么做，更像是一种笨拙的示好和试图弥补。
联想到之前圣女排除了姐姐体内的邪神污染，白玥心中明白了几分。
那个污染，或许一直在扭曲和放大姐姐对自己的负面情绪。
而当污染被净化，那些被压抑的，属于血脉亲情的真实感受，或许还混杂着一些连白凡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更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姐姐感到愧疚了。
为过去那些年的冷淡和刻薄，但她骄傲惯了，不擅长直接表达歉意或关心。
于是，当她发现白玥需要狼人公主做护卫时，便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来帮助妹妹，同时，也下意识地想要将一份大功劳安在妹妹头上，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过去的亏欠，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白凡看来，剿灭一个潜藏的可能威胁边境的异族部落，是军功，是正面的名声，是实打实的好处。
她没有看过小说的剧情，不知道那个名叫艾蕾娜的狼人公主，在未来会成长到何等恐怖的地步，如此一来，白凡并没做错什么，她认为自己只是需要一个短期护卫罢了。
白凡只是用她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在尝试对妹妹好。
尽管这种方式，阴差阳错地将白玥推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想通了这一点，白玥心中的愤怒和失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酸涩和无奈。
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想靠近，却因为过往的隔阂和笨拙的方式而把事情搞得更复杂的姐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责备她吗？她本意并非如此。
感谢她吗？这“礼物”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姐姐，”
白玥最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上了一丝疲惫。
“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关于我的，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白凡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白玥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看着白玥脸上那混合着理解与担忧的神情，心中某个坚硬而别扭的地方，忽然松动了一下。
一股陌生的带着暖意的涩然涌上心头。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重新拿起笔，在文件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别扭。
“知道了，下午出发，行程已经安排好，我……我和你一起去，通过传送阵。”
“嗯。”
白玥点了点头，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白凡有些含糊的声音：
“我下次会提前和你商量的。”
白玥的脚步顿在门口，那句“我下次会提前和你商量的”带着姐姐一贯的别扭，却又比以往任何一次承诺都显得认真。
她能感觉到，这短短一句话背后，是姐姐努力打破习惯尝试改变的一份心意。
一种更柔软、温暖的情绪悄然涌了上来。
白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白凡正低着头，假装专注于文件，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略显僵硬的坐姿暴露了她的不平静。
白玥没有犹豫，快步走了回去，绕到书桌后。
在白凡略带惊讶地抬起头的瞬间，她张开双臂，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带着少女身体的柔软和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属于白玥的清新气息。
白凡拿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也无措地垂着，眼睛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
这感觉陌生得让她心悸，却又奇异地不让她讨厌。
白玥将脸轻轻靠在姐姐的肩头，能感觉到姐姐僵硬的身躯和那略微加快的心跳。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用行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理解接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白凡僵硬的身体，在白玥持续的温暖的拥抱中，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她悬空的手迟疑地落在了白玥的后背上，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记忆的闸门被这熟悉的温暖触感悄然推开一丝缝隙。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母亲也曾这样温柔地拥抱过她，用体温驱散风雪带来的寒意，轻声哼着古老的歌谣那是遥远到几乎被遗忘的属于被爱的感觉。
鼻尖莫名有些发酸，白凡紧紧抿住唇，将眼中瞬间涌起的热意逼了回去。
她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回抱住白玥，只是那只落在白玥背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
白凡不再觉得白玥和母亲是一样的发色感到恶心，而是感到开心，白玥能和母亲是一个发色的。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白玥率先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眼神清澈地看着白凡。
“姐姐，下午见。”
白玥轻声说，仿佛刚才那个拥抱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嗯。”白凡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有些闪烁，不敢与白玥对视，但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许多。
白玥再次转身离开，这次步伐轻快了一些，房门轻轻关上。
书房内重新恢复安静。
白凡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才缓缓放松下来。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刚才被白玥靠过的肩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下午，王都中央传送阵。
拍卖会在边境地带不远处举行，与王都距离遥远，即便使用最快的魔法车或飞行魔兽也需要耗费十数日，而拍卖会七日后就要举行。
因此，使用远程传送阵，成了唯一的选择。
白玥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长途旅行的深蓝色修身外套和长裤，银发利落地束起，背着一个不大的行囊。
白凡也换下了华丽的裙装，穿着一套样式简洁但质料上乘的深紫色旅行装，金色长发盘起，少了几分平日的盛气，多了些干练。
姐妹俩站在一起，虽然气质迥异，但相似的眉眼，隐约透出血脉的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