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不是天生就会魔法吗？你母亲有和你说了什么吗？”
天生……啊。
这个词对梅林太过耀眼。
“母亲说最慢两百年我就能恢复，我只是比其他精灵慢一点。实际上作为梅林的时期我完全没有魔力，今天测试的时候竟然有一点点，恐怕母亲说的是真的。”
“那不是很好吗，你并非完全用不了魔力的体质，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
“太漫长了。”
“对精灵来说两百年不算很漫长吧。”
“但是，四年后我就要毕业了！”
梅林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小声地补充。
“两百年……也太长了。”
露西亚沉默地注视着她。
“你啊，和玛希娜发生过什么？至于那么急迫？”
梅林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猛地将手中那个绿色液体的瓶子举到了露西亚面前，动作快得有些突兀。
“试试这个，露西亚。”
“这是什么？”
“啊……”
梅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举着瓶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颊一下热了起来。
“怎么了？”
露西亚看着梅林自顾自地震惊，感觉非常不解。
“我，接下来要用这个为你按摩，可以吗？只是肩膀而已。”
“无妨，你要按摩就快点。”
“可、可以吗？您可是公主啊。”
露西亚忽然正色，她坐直了身体，昏黄的光让她的侧脸显得严肃而柔和
“梅林莉娅。那你呢？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你也是公主了吧。”
“但、但我之前可是男孩子啊。”
“可您母亲不是说你灵魂原本就是女孩子吗？再说了——”
露西亚只是玩味地笑了笑，她用手指了指自己。
“如果问学校的学生们，我和你比，谁更像男生的话，明显是我吧？你在怕什么，快来。硬要说啊，反而是你要多加防备。”
梅林怔怔地看着她，几秒钟后慌乱才慢慢褪去。她小声地说道。
“说的是呢。”
露西亚已经脱下外套，解开上面的纽扣，白净的肩膀展现在梅林眼前，肌肤在光芒下泛着光泽。。
梅林战战兢兢地爬上露西亚的床。
她拧开瓶盖，一股清冽中带着微甜的草药香气弥漫开来。她倒出一些药液在掌心，绿色的液体在掌心生温，开始按摩。
“啧。”
“啊……请忍耐一下。这都是被两股魔力相冲受损的地方。”
“真麻烦啊，像之前那样做口服的糖果不就好了，不能再做效果更好的吗？”
梅林摇了摇头。
“既然你说药效已经有提升，现在这个程度应该正好，还是多尝试一些别的方法吧。”
为了不产生什么依赖性，梅林决定为露西亚寻找别的方法，即使能做安眠效果更好的药，她也不会拿给露西亚了。
“行吧。”
既然能缓解自己的头疼和失眠，露西亚自然不会抱怨。
虽然按摩之类的法子她早就试过，但梅林作为打破过她常识的人，自然不会再抱怨。
“按摩只有一开始会很疼，后面会慢慢舒服的，请放轻松。”
“知道了。”
梅林的小手开始在露西亚的肩膀和后背不断按摩、敲打。
露西亚感觉体内躁动的魔力都平稳了几分。
虽然心情不错，但她依旧没打算放过梅林。
“梅林莉娅。”
她忽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却又带着些圣女般的纯净。
“我很好奇你过去和玛希娜发生了什么。”
梅林的手指猛地一顿，力道瞬间失控。
“好痛！”
“啊！对不起！”
梅林慌忙收回手，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用极轻的力道揉着。
“……您真坏心眼。明明我绞尽脑汁在为您治疗，您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我今天不也帮忙救场了吗？否则真担心某人回宿舍哭哭呢。”
“真是的……”
“放心，我只是好奇，我以皇族的名义担保绝不会说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梅林按摩时细微的摩擦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与鸟鸣。
也许是今天被过去挑动了心弦，也许是露西亚那副可靠的模样，让梅林觉得可以相信。
梅林的手法渐渐慢了下来。
她开口了。
梅林声音颤抖，像是在记忆中翻箱倒柜，拂去了厚重的尘埃。
这是自那场狼狈的分别之后，她第一次对妈妈以外的人，说出那份被深埋的的过去。
明明她也才和露西亚认识不久，梅林却觉得这位暴躁的公主值得相信。
她开始叙述，从那个平淡如水的日子，在贫民窟的角落捡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她们如何挤在破旧的角落里，分享一块发硬的面包，分享彼此微不足道的体温。
再到在朴素而真诚的朋友们的祝福下，交换了誓言。
当她说到“结婚”这个词时，梅林的手指在天鹅绒的床罩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分别，等待、杳无音信，分离。
最后被奥菲莉娅收养，梅林将入学前与玛希娜的一切都简略地告诉了露西亚。
从始至终，露西亚都没有提问，也没有做出任何惊讶或怜悯的反应。她的脊背依旧挺直，只是安静地听着。
梅林指尖的力道时而失控，时而轻得发飘，露西亚都全盘接收，没有发出一丝不满的哼声。
直到按摩结束，那股清凉的药力彻底渗透进肌理，梅林的手也终于停了下来。
露西亚这才缓缓地坐直身体，背对着梅林，那滑落的衬衣拉回原位，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
“这样啊……”
梅林静坐在床上，触及到过去的悲伤令她变得感伤。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肩膀微微垮塌下来，蓝色渐变的发丝垂落在脸颊，遮住了她的表情。
触及到过去的悲伤，此刻正化作冰冷的海水，将她整个人淹没，令她变得感伤而脆弱。
果然无论过了多久，多么努力，悲伤就是悲伤，痛苦就是痛苦，无论如何安慰自己。
露西亚被梅林按摩后，感觉全身运转的魔力变得柔和了许多，即使没吃药，骨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舒舒服服地向后一倒，重新躺回了自己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伸出白皙的手臂，不容分说地一揽。
“呀！”
梅林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毫无防备，被她这一下带得惊呼出声。
梅林跌入了柔软的被褥里，鼻尖瞬间被露西亚身上清冷好闻的气息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