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弱小无助，不敢去看王座上那位“魔女”的眼睛。
“没钱？”
西莉娅听到这话叹了口气。还以为是冤大头呢。
只不过这一声叹息落在少女耳中，却成了审判落下的前奏。
少女身体一颤，慌乱地伸出手，抓住了胸口红色的晶体。
“这个，我把这个给你！”
少女的手指用力，试图将那枚晶体硬生生拽下来。
“这是魔……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虽然它里面的魔力已经快枯竭了，但成色还不错。求求您，别杀我，别把我扔出去！”
晶体似乎是与血肉生长在一起的，随着少女的拉扯，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渗了出来。
西莉娅瞳孔微微一缩。
宝石是长在肉里的？
正常人绝对不会有这种构造。
这孩子难道不是人类？
一瞬间，西莉娅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危险的猜想：魔物化形？邪恶炼金产物？或者是某种被通缉的危险异端？
如果是麻烦，那就绝对不能留。
西莉娅刚想开口质问，旁边一直围观的艾伦特却先一步开口说道：
“啊，原来是亚人的混血吗？”
艾伦特用一种见多识广的语气解释道：
“牧师小姐，不用惊讶。我在冒险的时候见过类似的种族。有些亚人天生就会有别的特征，就像精灵的长耳朵一样，是很正常的生理特征。”
少女愣住了。
亚人？
她堂堂高贵的第十九魔王候补，拥有最纯正深渊血统的上位恶魔伊莉丝，居然被当成了低等的亚人？
但伊莉丝看了看眼神逐渐从警惕变回嫌弃的“魔女”。虽然很屈辱，但这好像是她在恐怖的地方唯一的活路。
“是、是的。”
“我是伊莉丝，一个亚人，因为长得奇怪，所以被村子里赶出来了。”
少女认领了这个新身份。
“这样啊。”
原来是亚人啊，吓死她了，还以为是什么呢。
只要不是什么魔王或者被教会通缉的邪教徒，长石头还是长角都无所谓。
而且是亚人就好办了。在西莉娅记忆力，一般来说亚人体格都挺好的，应该很耐用吧？
“既然是身体的一部分，那个破石头你自己留着吧，我要了也没用。”
西莉娅依然坐在冰冷的史莱姆王座上，目光扫过少女惨白的脸，给出了判决。
“没钱的话，那就肉偿吧。”
伊莉丝身体一颤，眼里的绝望更深了。
果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教堂还缺个打扫卫生的杂工。虽然我看你笨手笨脚的，估计也干不好什么细活。”
西莉娅指了指满地狼藉的后院。
“包吃包住，没工资，一直干到你还清那一百金币为止。”
“……诶？”
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
教堂的餐厅。
伊莉丝缩在桌子的角落，手里拿着还冒着热气的黄金脆皮炸鸡，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
即使是这种对于西莉娅来说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无上的美味。
不过谁能想到呢，曾经统御着赤红荒原，试图在魔界推行契约精神的第十九魔王候补，最后竟然会落得这个下场。
“伊莉丝大人，您太温柔了。而在魔界，温柔就是原罪。”
副官带着嘲讽的脸仿佛还在眼前。
就在伊莉丝准备颁布“禁止随意杀戮令”的当天晚上，她的姐姐带着嗜血的大军长驱直入，企图将自己擒拿。
而她靠着燃烧本源魔力，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进了被称为生命禁区的无尽森林。
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伊莉丝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吃过一口热饭。为了躲避那些嗅着血腥味追来的魔兽，还不得不跳进腐烂的泥沼来掩盖气味。
“我没有错。”
伊莉丝咬了一口炸鸡，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爆开，滚烫的肉汁烫得她舌头发麻，但她舍不得吐出来。
“错的是这个世界。”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桌子上。
“哭什么哭，吃个饭也能哭。”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伊莉丝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鸡腿扔出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俘虏呢。”西莉娅吸了一口快乐水，皱着眉说道，“把鼻涕擦擦，别滴到盘子里。”
“对、对不起！”
伊莉丝慌乱地用袖子擦着脸。
“牧师小姐，她应该是太久没吃过好东西了。”
坐在对面的艾伦特说道。
“而且这只鸡也不是普通的鸡，它可是赤红巨鸡。对于亚人来说，这种高等级魔兽的肉是大补，她可能是因为受到滋润而感动了吧。”
“？”
西莉娅看了一眼那个还在抽泣的“亚人”。
吃个鸡腿就能感动成这样？这孩子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听好了，新人。”
西莉娅放下杯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刚刚写好的羊皮纸，拍在桌子上。
“这是《教堂清洁工入职协议》。第一，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打扫后院；第二，负责清洗所有的餐具和衣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西莉娅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方向。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进我的房间，更不许打扰我睡觉。”
“能不能做到？”
琳恩那丫头每天看起来也挺忙的，自己大发慈悲的把她招进来应该能减轻琳恩的负担吧。
伊莉丝紧盯着羊皮纸。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契约吗？
居然连祭坛和魔法阵都不需要，直接用这种简陋的载体就能束缚一位魔王候补的灵魂。
这个魔女的实力深不可测！
所以，更不能反抗了，只能先在这里修养，等自己的实力恢复了悄悄逃走！
伊莉丝咬着嘴唇，试图维持魔族的尊严：
“我、我签，但是，魔女大人……”
“能不能不要把我的灵魂做成傀儡？至少……至少保留我的自我意识！我很听话的，真的！”
西莉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伊莉丝。这孩子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亚人都是这样？
西莉娅更倾向于是前者。
“你在说什么，我看上去像是会做这件事的人吗？”
西莉娅把笔塞进她手里。
“赶紧签。还有，弄坏了扫把要照价赔偿，从你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