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的字幕之下,小吉展露的电子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忐忑。
【创造者,我们的首要任务应该......】
“......别再说了。”然而这并没有让星期天改变主意,他只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小吉的提议,但紧跟着便做出解释:
“你刚才那片区域我早就去过了,白茫茫一片,景色倒是落个干净漂亮,结果就是连个生锈的罐头盒都没给我们留下。周围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完,星期天便站起身,一手里拄着魔杖,在陷入诡异沉默的小吉注视下,去到“珍宝角”,开始从自己那堆积如山的物品里翻找,这里有他从废墟各处搜集来的、各种各样他觉得“或许有用”的东西。
破损的电子元件,烧毁的电路板,不同口径的弹壳,不知名机械的齿轮和轴承,还有几块被光线辐射得呈现出诡异色彩的彩色玻璃。
在小吉诞生之前,这些东西只是幸存者星期天对抗孤独,不至于让魔力孕池彻底枯竭的收藏品。
但现在,对于魔法少女星期天来说,它们或许能派上真正的用场。
【......您在寻找什么?】下意识跟在星期天身边,终于从分析过载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小吉好奇询问,在思维核心里经过十足的逻辑辩论后,小吉似乎“升级”了,连语气都不再那么冷冰冰。
“找点能对付那个‘大家伙’的东西。”听罢,星期天则是继续干自己的事,头也不抬地回答:“《魔法少女准则》里标注的符文魔法不能凭空创造,它需要‘真正的魔法介质’。不同的材料,能承载不同属性的符文。而如果要对付混沌现象,就更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了。”
一边说着,星期天从一堆生锈的铁管里,抽出了一块黑乎乎的、大约巴掌大小的金属锭。他用手指弹了弹,金属锭发出沉闷的“铛”的一声,而小吉待在他身边,眼睛不停闪烁,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黑钨金,旧时代用来制造穿甲弹弹芯的材料。密度极高,结构稳定,册子里面说,它能很好地承载‘固化’和‘禁锢’类的符文。”星期天把金属锭扔给小吉,接着,他又从一个破木箱里,翻出了一卷细密的、闪烁着银色光泽的金属丝。
【......】而一旁的小吉只是看着,接过黑钨金后便没再说话,屏幕里的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很专注。
“秘银?不,只是普通的镀银铜线。不过应该也足够了。”空气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星期天的喃喃自语,“虽然比不上正品,但这东西的魔力传导性与物理传导性依旧很好,可以先用来编织‘符文脉络’,再以物理的方式焊在‘魔法增幅器’上。只要魔力能在里面稳定运行,就能在瞬间布下一个临时的大型‘封印结界’符文。”
最后,星期天又找到了几块破碎的镜子,甚至还有一个从旧时代豪华轿车上拆下来的、由天然水晶雕刻而成的车头标。这些东西,在过去看来毫无用处。
但在《魔法少女准则》那本小册子所揭示的、全新的知识体系里,它们都是宝贵的施法材料,具有某种意义上的神秘性质。
“封印”符文中,稳定的黑钨金是施法的主体介质,能量传导性很好的镀银铜线则要成为其符文本身的物理载体,确保符文能顺利运行下去,而镜子和水晶都可以当作增幅器,加大符文威力。
从床头拿过来的《魔法少女准则》在旁边摊开,星期天根据册子里教导的案例,敲定了自己的“符文”该如何构建,他把自己手里的这些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像极一个准备进行一场复杂化学实验的旧时代理科大学生。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是一种找到了目标的、专注而兴奋的光芒。
身体的虚弱,无法阻止他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星期天确信,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真正的“魔法少女”该做的事情——不是变身摆个漂亮的姿势,而是运用自己的魔法知识和智慧,去分析问题,寻找工具,制定战术,最终解决问题。
致自己那些素未谋面的前辈们,给我留下了如此宝贵的财富,真的很感谢你们。
成为魔法少女真香~
“......小吉,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死它,只是拖住它。哪怕只要有十几秒钟的空隙,就够我找到仓库的物资存储区了。”终于从对前人的瞻仰中回过神来,星期天抬起头主动与小吉搭话。
【但方案风险依旧过高。】在桌子的另一端轻轻放下珍贵的黑钨金锭,听到星期天的话,小吉却还是坚持它自己的判断,【我建议......】
“你建议我躲起来,然后饿死,或者在白雪皑皑中寻找下一个物资点的路上被冻死。”星期天赶忙打断了它,他看着这个银白色的小家伙,目光依旧有神,“小吉,记住。有时候,最危险的路,才是唯一的活路。”
说着,他重新拿起那块黑钨金锭,又拿起了那卷镀银铜线。
“现在,帮我个忙。”星期天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把书箱里那本《旧时代基础电路焊接与维修》放过来。我得先把我的‘小玩具’造好,才能和你出发探险。至于书箱的位置......你,知道它在哪吧?”星期天的声音陡然变得不自然起来。
小吉沉默了。它那双蓝色的电子眼闪烁着,似乎又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部逻辑斗争。最终,它头顶的投影字幕缓缓浮现。
【......遵命,创造者。】
它转过身,轻轻上下悬浮,好似真正的人类般迈着极度惊恐过后的虚软步伐,来到床头的书箱里仔细翻找,很快便拿出了那本厚厚的、封皮都快掉光了的工具书,放到星期天的面前。
【需要我为您朗读吗?】此时,小吉的语气小心翼翼,就连投影出来的字幕都变得颤颤巍巍。
“呵呵。”
星期天看着它,忽然笑了一声。
“不用了。”他说,“你还是个孩子,我自己来就好。”
此时此刻,紧锁的大门外,核冬天的风雪依旧在呼啸,仿佛要吞噬这颗星球上最后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