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纹)

初次见到家姐的时候,她就像一朵盛放的红蔷薇般。

穿着小小的红色的裙子,脸上绽放着笑容。

即便如此还羞涩地躲在叔叔的身后,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

啊、家姐真是世界第一可爱的人。

她会用柔软的手抚摸我的脸颊。

她会用开心的笑容讲着千明哥的事。

偶尔也会因为千明哥的事、高兴地拥抱着我。

身体柔软的、身上染着彷如红蔷薇的香味。

她就像以红蔷薇缀饰、高品的丝绸般编制的长裙,热烈而温暖地拥抱着我。

失落的时候也像是周围都落着无可视见的雨般,像是小动物一般可怜地蹲在墙角。

大多数都还是因为千明哥的事啦。

家姐真是超可爱。

剪掉了自己的刺、热烈地盛放着的蔷薇。

我最喜欢这样的家姐了。

也最希望、这样的家姐能得到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毕竟能让蔷薇自行凋落尖锐的刺、只有那个人才做得到。

所以偶尔会对千明哥生气,不是因为那个刺,而是柔软的花瓣在害羞哦。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时候会病倒。

明明和千依达成了统一战线、却和她一起在这种时候病倒了。

一到关键的时候我就总会失败呢。

不行、不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倒不如说正是如此,才有让千明哥看到家姐温柔的一面。

决定了,我要为家姐应援才行。

要为了家姐振作才行。

感冒也是——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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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吗?”

家姐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

大概是我的额头发着烫,所以家姐的手以非常舒服、有些冰凉的感觉传到了身体。

她担心地望着我,拧着换掉的毛巾放在了额头上。

“真是的、姐姐在干什么啊。没有碍事的人的话,现在就应该去和千明哥卿卿我我才对吧。”

“什……什么!卿卿我我什么的!”

家姐因为害羞,捧着潮红的脸颊转过了头。

这样的家姐也非常可爱。

“不要说奇怪的话啦!”

她轻轻弹了下我的脸颊。

然后嘟着嘴假装生气的样子。

“要安心养病才对哦?”

为了掩饰慌张、跑到柜子旁边去翻退烧药,结果又慌慌张张地撞到了脚趾,因为疼痛双眼噙着泪。

家姐超可爱!

含着泪的她对我说道。

“明天父亲和母亲也会过来哦,店里的事他们会帮忙的,所以子纹就好好地养病吧。”

“诶、叔叔和阿姨他们……真是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吧?”

一家人吗。

是啊、是一家人啊。

小的时候犯了错啜泣的时候,家姐也会这样安慰、包庇着我。

因为是一家人吗。

嗯,如果千明哥也能成为这一家人就好了。

找到了退烧药的家姐,开心地笑容。

果然、这样的家姐最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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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明)

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穿着黑色的卫衣,扣上了帽檐在林间穿行着。

即便被人看到也只会当做树的影子也不会去深究。

不、我可不是因为觉得帅气才这样穿的。

要追踪他的气味,并不是特别难的事。

因为神明的味道——即便想要忘记,也是无可奈何、铭刻在嗅觉中、神明的恶臭。

神明是没有味道的。

只是——单纯由我自己,引发着身体的排斥,反感与烦躁流窜于胃中,不停缠绕着捏曲出疼痛。

千叶。

因为千叶姐,所以才会——

摇了摇头,打消了脑中的愚念。

我压低了脚步。

空出了树枝、堆积着落叶,苍白的地面。

戚白的月光穿过林间,微微映出尘粒的影子。

白。

不、黑就站在那中间。

“来了呢,恶神。”

“来了哦,混蛋。”

“真是不客气啊、嗯,姑且问一句,本来是想由我去找你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神明的那股恶臭,可是掩盖不住的。”

“原来如此,是味道吗。失去了神格之后也能追踪味道吗。真是野兽般的本能呢。”

“彼此彼此。”

“唔、那你的妹妹也会有那股恶臭吗。”

“不,我家的妹妹超可爱的,连上厕所也不需要,超香的。”

“你的妹妹是上世纪的偶像吗?哼哼,姑且说一句,我家的妹妹也超可爱的,因为是古神所以身为人类的阶段的没有,跟你家低完成度的妹妹不同,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上厕所的。”

“唔啊、真是恶劣的妹控混蛋呢。”

“你不也是妹控吗,恶神。”

剑拔弩张。

不、并没有那样的气氛。

我单方面释放着敌意,手也握住了藏在衣袖中,杀死了白的匕首。

“还有。”

他微笑着。

“拿着那把杀死了妹控混蛋的妹妹的刀,是想要做什么呢。”

咬紧了牙。

我大概跟“黑”沾边的东西相性都超差的样子。

不管是那只黑猫、这个叫黑的家伙,还是,我自己。

“单纯的不信任而已。”

松开了手,从衣袖露出了指尖。

“安心吧,我要做的事,也正是你所期盼的事。”

他拍了拍双手。

像是影子般从地面窜了出来。

穿着不合场景,却完全没有违和,但是无端令人厌恶,黑色礼服的男人。

“又见面了呢,恶神。”

是啊、跟“黑”沾边的东西相性都超差。

“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着大概是世界仅存的恶魔、奇力亚。

“啊呀呀,我和白可是绝佳的友人,和她的兄长自然也是友人。”

问的并非是那个意思。

但是对方也并不会回答的样子,我原本的问题。

“接下来由你来解说吧。”

“没问题,黑。”

奇力亚微笑着。

如同毒蛇吐信般,危险而致命的微笑。

“恶神知道神域吗?”

“知道。”

姑且我也是有过身为神明的经验。

以神格为基础,展现神格所掌控的领域,将周围都纳入那样的领域,创造出对自己绝佳有利的场景。

那便是神域。

在神域之中神是无敌的。

千人也好、万人也好。

但对象仅限于人。

历史上有不少,依靠着神域,成为了人类的英雄的现人神。

然而以神域对抗同为神明的对方,就是纯粹的自寻死路。

因为神域对于拥有神格的对方没有效果。

除了影响对方神域的展开,并没有实质的伤害能力。

耗费大量的力量在神域上,只会让面对同为神明的对手的自己变得虚弱无比。

“那么话就好说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感觉得到吧。”

“……”

那正是之前一直握着匕首的原因。

从森林感受到了复数的气息。

除了黑之外。

但是靠近黑之后,才发现那样的气息隔了相当远的距离。

“这座森林之中,有狂化的现人神存在。”

“狂化的现人神?”

“理智崩坏,只会追着其他神明的味道,不停地消耗着力量无差别攻击周围的生物。最后力量耗尽而衰亡。”

“理智崩坏吗……”

“嘛,大概是遇到了痛苦不已的事情吧,比如说,杀了自己亲生姐姐这件事——”

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同嘲讽般对着我说着。

腹部涌上反胃的痛觉。

我以憎恶的眼神望着他。

他却像是饱尝着这份情感般,大笑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虽然姑且限制了对方的行动,但是还是要拜托你解决掉那个现人神。”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呢?”

“我可不是战斗型的恶魔,战斗型的恶魔现在都绝迹了吧?”

“那边那个混蛋妹控呢?”

对着我的恶意视而不见,黑也微笑着。

“古神的力量必须要保留才行。为了那个人的愿望。”

“愿望?”

“破坏掉神明的制度、让这以后都不会有神明产生。那样一来的话,神格所缔造的悲剧也不会再诞生了吧。这不也正是你所期盼的吗。说起来,你家妹妹的病因,也和那个狂化的现人神有着一定的关系哦。”

“解决掉的话,就会痊愈了吗?”

“嘛、大概是这样的。”

那么就毫无疑问了。

虽然被这两个人当枪使感到非常的不满。

不、倒不如说是生理上的拒绝。

不过对于消灭神格一事,我也是。

神明是最黑暗的存在。

最不应该受人敬仰的存在。

最令人憎恶、反感,最恶质的存在。

如果能够彻底消除那样卑鄙的制度——

那么千叶姐也一定能——

一定能原谅我。

愚念——

已死之人无法开口。

而我罪无可赦。

我只是为了千依而行动。

仅此而已。

“我接受了。”

“你也不会拒绝的吧?”

仿佛一切都被他算计好了般,看着奇力亚的笑容都会涌起恶意。

白做出了引路的姿势。

跟着他向前走去。

月光通透。

如同洁白的明镜、将一切罪恶都无以遁形、令人痛楚地暴露在面前。

尘砾悬浮着。

林间的尽头。

被河流与枯木所包围起来。

空白的场所正中。

赤红着双眼、喘着不匀的气息,手指颤抖着的人类。

不、那个姿态已经难以称谓人类。

变成黑色的血管涌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如同黑色火焰的纹路般蔓延开来。

原来是人类的身躯已经大幅度地被扭曲了。

骨骼错位、关节脱臼。

像是脱线的人偶般,即便如此还强撑着身体,以愤怒地目光注视着我们的怪物。

“这把剑。”

黑递给了我,蔓延着纯黑色的纹路,如同桃木剑一般,却是由奇异的金属所锻造的长剑。

“我可不会用这种武器啊?”

“单凭你那把弑神的匕首对狂神可是无法造成伤害的。”

“为什么?”

我的匕首是——身为神明时期所使用的。

能够对带有神性的生物发挥超以寻常的锋利。

正是如此、才轻松地切下了白,和黑猫的头颅。

“他的神格已经扭曲了,比起神明,更接近于恶魔,就像路西法堕天一般的存在。”

“是这样吗。”

“所以用这把剑。”

“就可以杀掉恶魔吗?”

嘴角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

仿佛感觉到了这份恶意,穿着燕尾服的恶魔跳到了树上。

黑叹了口气,催促着我上前。

怪物开始对着我,发出恫吓的嚎叫。

嘶哑着声音、像是在痛苦地哭泣着般的嚎叫。

你究竟、杀掉了谁呢。

“跨过这一步就是结界。”

向前迈出了一步。

身为人身无法感知那个力量。

但是周围的空气在波动着。

仅此一瞬。

怪物就像我扑了过来。

以扭曲着的手臂钳制住我的关节。

然后以额头会武器,狠狠地撞了过来。

视线在这一瞬间扭曲了。

不愧是获取了神格的身体。

和人身的我有着本格的区别。

并不只是眩晕。

视线脱离了身体,向着一旁坠落着。

直接将骨骼冲碎、肌肉震裂——头部从身体割离了。

血液狂溅。

如同绽放的烟花般喷涌着。

然后——

血液回溯。

慢镜头的倒放般、回到了身体的血液,连回了身体的头颅。

闭合了神经、密封了肌肉与骨骼。

我重生了。

——不死的诅咒。

趁着怪物惊讶的空隙,将长剑刺入对方的身体。

瞄准着心脏的一击。

然而对方本能地闪避了开来。

刺到了脏器的位置。

弑魔的长剑轻易洞穿了那样的身体,但也因此失去了自由。被限制在了对方的肉体之中。

他将我甩到了空中。

然后弹跳了起来,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向着我冲撞而来。

稍稍偏转了身体,躲开了那样的一击。

在下坠的空隙握住了长剑,从他的身体拔了出来。

但是那样的高度对于人身来说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像是折翼的鸟般我沉重坠落到了地面。

连闪避的空余都没有。

腹部狠狠地吃上了一拳。

那应该不能称之为拳。

只是单纯地利用蛮力挥舞着脱臼的手臂。

即便如此我的身体也被轻易地洞穿。

抓住了脏器。

巨大而炽热的痛感,像是将钻头打入身体内般,狠狠地搅动了起来。

生命体征消失了。

然后血液回溯、身体重塑。

再度向对方砍了过去。

“不行啊、完全没有胜算啊。那个挥砍是什么啊,超外行人的感觉,黑你赌谁赢?”

“嗯,身为剑的初学者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超没有天赋的。不过我果然还是抱着希望,所以我赌——狂神赢。”

“嗯嗯,我也赌狂神赢,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不是没有输家了吗?”

“不,让那边那个恶神请我们吃个什么鱼子酱之类的?不然鹅肝也可以。”

可恶、那两个混蛋。

在对方稍微停滞动作的瞬间,我从结界中逃了出来。

“喂喂,恶神,逃跑了是要怎么办啊。”

“真遗憾呢,奇力亚,他大概是想请我们吃鱼子酱和鹅肝得不得了吧。”

“吃个鬼啊!”

我摇着头。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现在确实是对方比较强。倒不如说这把剑用得太不习惯了。”

“居然把锅甩到剑上,这家伙真是恶劣的神明呢,黑。”

“是啊是啊、真是狼狈的神明呢,奇力亚。”

被像是拉姆蕾姆一样的双簧搞到心情都变得超不爽,再加上这两个家伙完全没有拉姆蕾姆千分之一的可爱啊?

我把剑丢到了地上。

“这个叫战术性撤退,你们懂个狗粮。”

似乎脱离了结界对方也无法找到攻击的目标,除了干瞪着我们的方向,也并没有做出实质的行动。

现状是我无法战胜对手。

光是被触碰就会导致死亡,就算重塑也难以造成伤害。

试探结束,至此必须要重新考虑对策才行。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恶神都承认自己超弱了,是吧黑。”

“嗯,那就没办法了,今天就只能先行撤退了,让恶神夹着尾巴回去算了,奇力亚。”

那把剑可以砍死恶魔的吧?可以砍死恶魔的吧?我的匕首也能砍掉神的哦?

“那么明天再过来吧,千明。”

黑叹了口气。

旋即又露出、如同白一般,温柔的微笑。

稍微怔住了。

“记得要带鱼子酱和鹅肝。”

带个鬼。

我把剑捡起来砸到了他的身上,向着树林外走去。

再和他们待下去的话搞不好我也会跟那个怪物一样狂化也说不定。

但是对方是为何而狂化——

那个如同哭泣般、痛苦地嚎叫。

你究竟、杀了谁呢。

无意义的问题。

因为对方已经无法回答了。

在凄惨地崩坏的时候,他的故事就已经走向了终结。

至此无人能知、此后无人知晓。

就算是凄惨悲凉令人恸哭的故事,也只是单纯的,不被人关注,不被人在意,也没有人知道。

被庞大的可怕的世界吞没,无聊的故事而已。

回到了旅馆。

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

垫着脚尖走回房间。

在转角的时候遇上了陈墨凝。

“千明?这么晚了你……啊,衣服是怎么回事?咦咦、受伤了吗?有受伤吗?”

慌慌张张地扑倒了我的身上,掀起我的衣服,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那是自然。

连伤痕也不会留下,回避了死亡,重塑了身体。就是这种程度的诅咒。

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陈墨凝又慌慌张张地脸红了起来。

“只是单纯被树枝勾到了而已。”

“但是……千明出去干什么了呢?小的时候也是,突然就消失不见,每次回来也什么都不说,衣服变得破破烂烂的。”

“是是……抱歉。”

“每次那个时候,都只会和路晴两个人在一起呢。我总是没有插话的余地。今天也是这样……”

“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

对方沉默着。

大概这样马虎地处理就行了吧。

但是、像是啜泣一般,她悲伤地抬起了头。

含着泪、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是、路晴的话不行吗。”

“你忽然说什么……”

“因为不是路晴所以不能说吗。”

“墨凝……”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强忍着悲伤。

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做出了微笑的样子。

含着眼泪,悲伤的微笑。

“明白了,我不会再问了。”

她如同。

盛放的蔷薇般。

热烈而鲜艳。

偶尔也会有如滑到手指的锐刺般,对着我生气。

但是她是盛放的蔷薇。

美丽而纯洁。

从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为止也是。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她踏入。

恶劣的、黑暗的,令人憎恶的领域。

那是我最后能得到的救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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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凝)

啊啊、又对他生气了。

这样一来他肯定会讨厌我了吧。

但是好不爽、心情上面。

因为子纹生病了的事,所以我也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和那个时候有太多相重的错觉、让我也开始烦躁了起来。

我真是笨蛋、笨蛋到不行。

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路晴啊……

明明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这样一来肯定会被他讨厌吧。

但是即便如此。

对于他的事、对于他从来不曾讲过的事。

我都想要稍微、只是稍微一点地靠近都好。

这样一来我也能和他拥有秘密了吧?

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也能变好起来吧。

这样一来、那堵不可见的墙。也一定能够,穿过的吧。

在学校的时候望着窗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是我知道的。

他那个表情、就如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身为旁人大概看不出来,但是身为青梅竹马的我,是知道的。

悲伤的、脆弱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路晴说过,他是个脆弱的孩子。

所以我一定、一定要。

一定要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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