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林小觉滚着一个雪球，大概有她膝盖那么高，“你那边堆得怎么样了？”
“嗯...还好...”夏瑶小声回应着，默默搓着雪球。
她调用魔力，无数道紫色的丝线顺着指尖游出，在空中飘舞一阵，旋即在意识控制下变成有序的线条，牢牢扎进雪地里。
莹白的雪粒顺着丝线攀延，凝结成一根雪白的发丝。
夏瑶捻起发丝，仔细检查了一下，见无大碍，便将其收进口袋里。
自从前辈提出玩雪的建议后，她们就解除变身状态了，雪后的天气虽冷，但因为海面风平浪静，夏瑶没有感到一丝寒意。
倒是。
待在海冰上玩雪，不会掉下去吧？
算了算了。夏瑶努力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事，她要为前辈做的还有很多。
她还要把前辈的衣服重新织一遍，把前辈的好意全部还清才行。
然后，离家远远的。
离大家也远远的，这样不会伤害到大家，就跟不会伤害到前辈一样。
“小夏！”林小觉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路，夏瑶回过头，发现前辈不满地嘟着嘴。
“唔——小夏怎么不理我？”
林小觉微微蹙眉，她显然没听到夏瑶的回答。
啊，也是。
前辈因为失去力量，连作为魔法少女的感知力都下降了。
说起来...
夏瑶打量着林小觉，对方今天裹了一件风衣，脖颈间正戴着她织好缝补好的鲸鱼围巾。
看到围巾，不安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我，堆好了，请前辈过目。”
夏瑶拿起雪球，如同呈现珍宝般捧在手心。
“不用这么说话啦~”小觉接过雪球，放到脚边的大雪团上，一个雪人初具雏形。
插上两根树枝当手臂，给小雪球戳两个洞当眼睛，一个雪人就诞生啦。
林小觉很满意眼前的杰作。
“嗯...还差什么呢。”
她一边审视，一边给雪人画了一个笑脸。
拍拍手。
这样就好啦！
“那个...前辈。”夏瑶小心翼翼地捧来一堆银色发丝，目光希冀。
“嗯？”
“我可以把这个加上去吗？”
林小觉点头侧开身来，得到允许，夏瑶郑重地捧着银发上前。
银发披在雪人脑袋上，两个眼眶空荡荡的，显得滑稽又可笑。
“呃...”夏瑶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小觉也沉默了。
良久，她走近雪人，捏了个呆毛。
虽然眼眶依然空洞，但加上呆毛，雪人明显有股二次元的味道了。
这样显得可爱又可笑了。
“是不是好看多了？”
林小觉侧头微笑着，一头柔软的银发随风飘动，如昙花绽放。
夏瑶张大眼眸，眼眶微微泛起一圈红晕，眼角也闪烁着泪光。
“嗯。”
“哼哼，那我们就...走吧！出发，去吃顿烤肉！”
林小觉高举拳头，然后在冰碎的咔咔声响中掉进海里。
噗！
一团浪花溅在雪人旁边，夏瑶立即焦急伸出手，搭在洞口，试图摸索到对方。
没有回应。
——
呼吸...上不来了。
林小觉还是头一次掉进冰冷刺骨的海里。
她是个旱鸭子，大学游泳课的时候都差点淹死在泳池里。
老师让她不要游泳了，于是顺带被众人排弃。
作为魔法少女的她注定没有时间花费在和他人的来往上。
所以，她的社交经验几乎是零，除去作为魔法少女天羽的经验的话。
有一次没打过残兽，手骨折了，她吊着手臂摇摇晃晃的来到学校里，他人投来一瞬的目光，又像害怕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疏离地抽了回去。
因为那天她没去自己母亲的葬礼。
母亲是这所大学有名的老师，作为孩子，去和不去都会给她的未来带来影响。
呀，为什么人之将死的时候都会回忆些不愉快的东西呢？
林小觉略感不适。
不止思维不适，她身体也快撑不住了。
她在不断下沉，被深寂的黑暗包裹，一点一点，直到冰洞上方传来的光线都被吞没。
而她。
至于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菠萝菠萝哒了。
海水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只巨手将自己攥在手里。
只要稍微一捏，就能感到刺痛着大脑，灼烧着肺部，让人止不住渴望张嘴呼吸的窒息感。
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她能感觉到这心跳声越来越响，像在身体里敲鼓一样。
别敲了。
林小觉试图张嘴，嘴唇刚张开，就被无情的海水灌入，咸腥味裹挟泥沙不讲道理的灌进口腔里。
算了没招了。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变身必须要喊台词。
林小觉很气愤，如果可以，她现在绝对想回到岸上挥挥拳头。
但倒是回不上了。
据她所知，夏瑶也是不会水的。
队伍里没几个水猴子，最会游泳的苏雅晴也不在这里。
啊啊，真的难受啊...
林小觉感受着体内的灼烧感，一点点下沉着。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呢？
她升起一抹不甘，最终战也是，模拟器也是，生活乱七八糟的，看不到一点条理。
但是...
回想起和队友的时光，大家总是欢笑着的。
如果自己不是魔法少女的话，此刻应该会庸庸碌碌的看一眼海面，然后匆忙地赶去上班吧。
娶妻生子，过上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生。
关心的人和事，也不过街坊乡里，柴米油盐罢。
选择成为魔法少女这条路，和大家走过了五年，还与队友告白了，还...
林小觉感到脸上的冰冷消减不少。
只是大家到现在没有真正聚到一起...
长时间的窒息让林小觉意识消沉，她的思维缓慢，极其艰难地推进着。
现在还不能睡。
林小觉清楚这个道理，没准自己再撑一会儿，没准就有人来捞自己。
虽然捞上来的可能是一具美少女尸体罢了。
尸体...
林小觉不禁幻想苏雅晴抱着自己哭的样子，她会不会很难过呢...
到时候自己也不在了，夏瑶只能让雅晴来安慰了。
也不知道现在夏瑶会不会失控啊...
不知沉了多久，林小觉撑不住了。
胸腔涌现猛烈的冲击感，心脏不断跳动，心里也痒痛难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逼迫她去呼吸。
憋不住了。
没办法，既然要死了，那就再看一眼世界吧。
林小觉睁开眼，望向上方黯淡的冰层，还有从冰洞洞口处，浮动的流光。
睁开一瞬，眼睛被围上来的海水刺激着，她赶紧闭上眼，意识陷入消沉。
忽然，背部传来坚实的触感。
是触底了？
林小觉这样想，或许不是。
因为嘴唇被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