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朗气清，是她们在汐城的最后一天。
她拿起桌上的发绳，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随后把脚踩进运动鞋里，跺了跺，满意地走到客厅吃早饭。
陈昭玥推给她一碗皮蛋廋肉粥。
大小姐穿着涤纶材质的短上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一头秀发也束了起来。
林伊人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拌，视线频频移向对面。运动风的打扮冲淡了陈昭玥眉眼间的艳丽，让她多了份青春的元气。
虽然平时很成熟，但陈昭玥也确实只有22岁嘛。
“还看呢。”陈昭玥忽然矮下脑袋，捉到她的小动作。
“没看你，我这是在发呆。”林伊人淡定地收回目光，舀了一小块皮蛋到嘴里。
如今的她已经抗性满满，被抓到偷看什么的，只是小场面。
陈昭玥有意盯着那小巧的耳朵，耳尖莹白，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粉色。
看来这种程度已经不行了呀。
她直起身子，给星遥的粥里倒了点肉松，视线怔怔地低垂，思考着什么。
林伊人伸手去拿包子时，看到陈昭玥眼睛一动不动，嘴角挂着抹浅笑。她小手一颤，险些拿不住包子。
怎么和在脑子里想象不可描述画面的痴汉一样...搞得人心黄黄的。
吃完饭，消消食，她们准备下楼。
陈昭玥见林伊人进了卧室还没出来，扶着门沿探进半个身子，看到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少女
“伊人？”
林伊人的身子抖了一下，把什么东西飞快揣进了兜里，起身挠着头走过来，“我好了，走吧。”
陈昭玥狐疑地看了眼她插在兜里的手。
“快走啦！”林星遥已经在门口等不及了。
林伊人应着女儿的呼喊，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拿起沙发上的挎包和帽子，边走边戴，把乌黑的马尾从帽后的小洞穿出。
动作匆匆。
陈昭玥只好快步跟上去。
早晨的海滨很安静，空旷的道路上偶尔有车驶过。她们走过斑马线，在树荫底下的找到一排共享单车。
不过车子有些老旧，有几辆的坐垫已经皲裂，车筐里还有用过的矿泉水瓶。
林伊人观察了半天，找出两辆看上去还行的，其中一辆装着宝宝后座。
“还不如让人运过来几辆自行车。”陈昭玥扯出几张湿巾，擦拭坐垫和把手。
林伊人对大小姐的壕气干云已经见怪不怪了，走上前拍了拍坐垫，单手扶着车把，纤细的腿抬起打算跨上去。
动作忽然停住。
林伊人看了两秒地板，眼角抽搐，默默地把腿收回。
“怎么不上去？”陈昭玥在旁边捂着嘴巴看她，眼角弯弯。
“别笑了！你也上不去。”林伊人气鼓鼓地把座位调低，明明以她之前的身高这个高度是刚刚好的。
锤了下坐垫出气，林伊人把挎包丢到前面车筐，跨到座椅上。
陈昭玥莞尔，把早就举起双手等着的林星遥放到后座，系好安全带。
林伊人感受到后面的重量，回头看女儿，挑挑眉头，”准备好了吗？“
“驾驾！”
“应该说准备好了，我又不是马。”林伊人无奈地笑着，拨动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自行车的车轮滚动。
“你自己跟上来哦！”少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被海风吹响的风铃。
陈昭玥呆呆地望了几秒，才蹬开脚撑，足尖轻轻一点，追赶前面那辆自行车。
嘴上说着让她自己跟上来，林伊人看了眼后方，还是放慢速度，等陈昭玥骑过来。
树影婆娑，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
”要上坡了，星遥抓好。”
陈昭玥看着少女卖力地蹬踏板，纤薄的肩膀有规律地起伏。头顶的树枝愈发稀疏，少女的肩膀与枝叶的夹缝中，太阳渐渐显出完整的轮廓。
登顶后下坡，风声呼呼，星遥兴奋的叫声洒了一路。
过了前面的路口，街边的店铺变多了。生意红火的早餐店门口都摆上了桌椅，有顾客穿着拖鞋，找到把椅子就坐下捧着吃。
林伊人把车停下，踮着脚支着车。
“怎么不继续骑了。”陈昭玥很快停到她旁边，脚后跟稳当地放在地上。
“停下来喝口水。”林伊人翻身下车，把星遥抱下来，从挎包里拿出两瓶水，递给陈昭玥一瓶。
她拧开先喂了星遥一口，才往嘴里倒。”咕嘟咕嘟“几声后，拎着水瓶叉着腰，视线朝远处望。
“这里骑车好爽，比海市舒服多了。”林伊人把帽子抬了抬，让热气散出来。
陈昭玥点点头，虽然刚才主要注意力在眼前人的背影上，但她也感受到了此处清新的空气。
“我上高中的时候，骑车去学校的路和蒸笼一样，大城市空气质量也不好。”林伊人蹲下身玩星遥的手指，回忆自己的高中生涯。
“高中啊...”陈昭玥点点下巴，忽然弯下身子，“有照片吗？”
“什，什么照片？”
“你高中时期的照片。”
“要那个干嘛...我没有了。”林伊人扭过头，现在回看自己高中的照片...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陈昭玥噙着笑逼近，”以前的照片对现在的你来说很珍贵吧，毕竟不能复现了——所以肯定有的吧，高中的照片。”
“我...那交换，我也要看你的照片。”林伊人的眼珠转一圈。
“好。”
“所以说...诶？”林伊人没想到她如此果断同意了。
陈昭玥不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打开手机相册把照片发了过去。
林伊人的手机震动一下。
“好了，该让我看看了。”陈昭玥挤过来，就要点开相册。
“我，我要先验货。”林伊人起身跑开几步，点进和陈昭玥的聊天框。
图片里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桃花眼，美人痣，一眼就能认出是陈昭玥。但她不是如今的卷发，而是齐肩的短发。背景是入学典礼的横幅，她手里拿着张演讲稿，笑容不似如今的艳丽，而是有一股书卷气。
林伊人捏着手机一动不动，她望进照片里，想象着图片里的女孩走上讲台的样子，坐在教室的样子，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样子...
肩膀被人戳了戳，图片里的女孩走进现实，模样变了不少，正鼓着脸颊对她说：“看好了没啊，该你了。”
林伊人回过神来，暗暗安抚跳动的心。
她点开相册，往下滑到高中的时间。照片不多，林伊人的手指在上方移动，选了张她认为最好的照片发过去。
陈昭玥点开照片，一个留着清爽短发的男生看着镜头，一手插兜，一手比出经典手势。
“还挺帅。”她笑着给出评价。
林伊人感到一阵喜悦传遍全身，她揉揉鼻子，有些得意。少女唇角止不住地弯起，眼睛亮亮的。
“嗯...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陈昭玥的视线在照片和人身上移动，她在想——
要是哪天林伊人脸红气喘，面若桃花的时候，把这个照片摆在她面前...
陈昭玥控制着呼吸，一只手捂着嘴巴，声音有些低沉，“休息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难道真喜欢？
林伊人看着她的反应，心头忽然鼓点阵阵。
如果陈昭玥觉得男生时期的她好，会不会就不喜欢现在的她，但这都是她啊。
林伊人喜忧参半。
树影飘飘，盖住两人的心事。
她们还是继续往前骑，直到最后的目的地。
面前是片海湾，作为景点其实有官方的名字，但因为地势因素海风很少吹到这边，所以民间都叫这边“风眠海湾”。
两辆自行车并排地停在路边，她们沿着坡道走下去，滩的面积不大，被挂着青草的石头包围。
“呼——”一路骑到这的林伊人也不管干净与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星遥坐在她怀里。
陈昭玥坐到她旁边，帮林伊人把帽子摘下来，带起几根凌乱的发丝。
远处有海鸥成群飞过，引得游客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真是个好地方啊。”林伊人抱住怀里一小只，望着前方蔚蓝一片。
“嗯。”陈昭玥轻声回应。
来的地方好，同行的人也好。她在心里说。
“昭玥...”
陈昭玥听到耳边传来小声的呼唤，转过头。林伊人低着脑袋，脸有些红。
“怎么了？”她笑道。这么扭捏的林伊人最近不多见了。
“你...闭上眼睛。”
陈昭玥听话地把眼睛闭上。
“手伸出来。”
她把手慢慢递过去。
有什么东西被系在她的手腕上。
“好了！”
陈昭玥睁眼看过去，是一串宝蓝色的海玻璃手链。
“送给你的...旅行礼物。”
她的手轻轻摸着上面的海玻璃，质感细腻，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我就是，看你平时都没戴什么手链手镯，就...买了这个，如果你其实有什么镶钻的...把我这个随便找个角落塞了也可以。”
林伊人支支吾吾的，睫毛蝶翼般扑闪。
陈昭玥的手捂住上面的温度，眼底的温柔海一般漫出。
“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