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行于无尽的云海之上，皎洁的月光洒落，给船身镀上了一层银霜。
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大部分弟子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为即将到来的剑冢试炼积蓄力量。
甲板上，却依旧灯火通明。
洛天斜倚在一张不知从哪搬出来的软榻上，身前摆着一张小几。
几上，温着一壶酒，几碟精致的小菜。
林薇和秦梦瑶一左一右，跪坐在他身旁。
林薇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斟酒，她的手还有些抖，温热的酒液洒出了几滴在手背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秦梦瑶则面无表情地为他布菜，那双曾经只会握剑的手，此刻拿起象牙筷，动作竟也优雅得如同演练了千百遍。
这幅画面，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
青云剑宗外门出色的两位天之骄女，此刻竟像两个训练有素的家姬，伺候着一个男人。
“手别抖。”
洛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视线落在林薇那只泛红的手背上。
“再洒出来，就用你的嘴，给我舔干净。”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颤，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抬头，只能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应了一声：“是……”
一旁的秦梦瑶，眼皮动了动，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这种羞辱人的话，她也曾听过。
每一次，都像是在她那颗已经破碎的自尊心上，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怎么？你有意见？”
洛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有。”
秦梦瑶立刻答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就好。”
洛天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
“过来。”
他对着秦梦瑶说道。
秦梦瑶心中一紧，不知道这个魔鬼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
但她不敢反抗，只能顺从地挪动膝盖，靠近了一些。
“手伸出来。”
洛天命令道。
秦梦瑶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只是，手心和指腹，因为常年练剑，覆着一层薄薄的茧。
洛天伸出手，握住了她。
秦梦瑶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僵。
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将她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
“你的手，太凉了。”
洛天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手凉的女人，心也狠。”
秦梦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剑修，心不狠，怎么杀人？”
她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
“哦？”洛天挑了挑眉，“那你的剑，杀过人吗？”
秦梦瑶沉默了。
她的剑，只在宗门比武，和妖兽身上，见过血。
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她没有过。
“连人都没杀过，也配叫剑修？”
洛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讽。
“你的剑，太干净了。”
“干净的剑，杀不了人。”
“只能，用来表演。”
秦梦瑶的脸色，白了几分。
她无法反驳。
因为她知道，洛天说的，是事实。
她的剑道，是天才的剑道，是用来击败对手，赢得荣耀的剑道。
而不是，用来取人性命的，杀戮之道。
“想学吗？”
洛天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指腹上的薄茧。
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她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让秦梦瑶的心，彻底乱了。
“学……学什么？”
“学，怎么杀人。”
洛天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用你的剑，也用你的手。”
他说着，抓着她的手，缓缓抬起，移向了桌上那盘，切得整整齐齐的酱牛肉。
他控制着她的手，拿起筷子，夹起了一片牛肉。
“杀人，和切菜，其实没什么区别。”
“找准位置，一击毙命。”
“比如，这里。”
他引导着她的手，将那片牛肉，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然后，张开嘴，吃了下去。
“你看，多简单。”
他咀嚼着牛肉，看着她那张，已经呆滞的脸，笑了。
秦梦瑶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刚刚，不是在喂他吃菜。
而是在，做一件，比杀人，还要让她感到恐惧和羞耻的事情。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地攥住。
“继续。”
他命令道。
“把这盘，都喂我吃完。”
秦梦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桌上的那盘牛肉，感觉那不是菜，而是一座，让她无法逾越的大山。
“怎么？不愿意？”
洛天的声音，冷了下来。
“还是说，你想让我，用另一种方式，教你怎么‘杀人’？”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她那微微起伏的胸口。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梦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了筷子。
一片，又一片。
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将那些牛肉，一片片地，送入那个男人的口中。
每一次，她的指尖，都会不经意地，触碰到他温热的嘴唇。
那种感觉，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倒流。
一旁的林薇，看着这一幕，心，也揪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秦梦瑶的每一次颤抖，和每一次呼吸的停滞。
她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在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摧毁着秦梦瑶，最后的骄傲。
他不是在教她杀人。
他是在告诉她，你的手，你的剑，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我可以让它握剑，也可以让它，拿起筷子，来伺候我。
这是一种，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可怕的，精神上的，绝对掌控。
一盘牛肉，很快，就喂完了。
洛天，终于松开了秦梦瑶的手。
“你看，你学得很快。”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满意地说道。
“下次，就用你的剑，来给我切菜吧。”
秦梦瑶没有说话。
她收回手，藏在袖子里，死死地攥着。
指甲，早已刺破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因为，这点痛，跟她心里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甲板上。
是叶轻寒。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只是，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她的出现，让甲板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薇和秦梦瑶，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垂首。
“叶师叔祖。”
叶轻寒没有看她们。
她的目光，径直，落在了那个，依旧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的男人身上。
“我的茶。”
她只说了三个字。
声音，比月光，还要冷。
洛天睁开眼，看着她。
“没了。”
他回答得同样干脆。
“什么意思？”叶轻寒的眉头蹙了起来。
“字面上的意思。”洛天耸了耸肩，“被我喝完了。”
“你！”
叶轻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凑齐材料炼制出来的“镜花水月”，就这么被这个混蛋当水喝了？
“你不是说，想喝我的茶，得先有资格坐到我的对面吗？”
“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吗？”
洛天指了指身旁那两个低着头的女人。
“你看，她们都在帮我。”
“一个帮我淬炼肉身。”
“一个帮我磨练心性。”
“等我神功大成，一定能堂堂正正地坐到你的对面。”
叶轻寒：“……”
她发现，自己永远也跟不上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你体内的凰焰本源在排斥你。”
她换了个话题。
“我能感觉到，它在流失。”
“哦。”洛天不以为意，“流失就流失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是我替你向宗主求来的，进入内门‘火灵池’修炼一个月的机会换来的。”
叶轻寒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宗主本来是想废了你的。”
洛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看着叶轻寒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
“不知道。”叶轻寒摇了摇头，“或许是觉得，你泡的茶还不错。”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洛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轻寒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的手也很凉。”
洛天的声音很轻。
“需要我帮你暖暖吗？”
叶轻寒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洛天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巴。
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刚刚握过秦梦瑶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少女的微凉和清香。
“小薇。”
他忽然开口。
“在。”林薇连忙应道。
“你也过来。”
“让本少爷看看，你的手是不是也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