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之晶森]的守护者失踪,封印正在崩塌,能量已经溢出,极息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正在模糊,从那一边的元素流动已经影响到这里了,全世界都被阴云所笼罩,海平面在以惊人的速度上升,一个接一个岛屿在暴雨和海啸中消失在地图上。”服务生已经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他松开了系得笔挺的领带,扯开原本整洁的衣领,敞开了带着漂亮肌肉轮廓的胸膛,坐在了男人的身边。

“你是想说,这个世界要迎来末日了,对吗?”男人扭头看向服务生。

“大量的元素在涌向这个世界,守护者的力量还残留在封印中,这些元素在这些力量的影响下转换为了无尽的暴雨和海啸,它们在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毁掉这两个世界根本用不上解开全部的封印,任何一个封印被解开对这微妙的平衡来说都是灾难。”服务生表情平淡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朗姆,他已经彻底丢掉了之前的笑面,冷峻的脸庞在阴影中轮廓分明,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order]先是隐瞒守护者的失踪,现在又要隐瞒末日已经近在眼前,实在是螳臂当车。”

“他们是当权者,这是他们的义务。”男人不再看服务生,只是看着自己空空的杯子,“对于极息社会来说,封印的解开就代表着末日将临,到那个时候就会是无法者的狂欢,平日里的约束和道德都会被视为粪土,在末日将生命摧毁之前,人类会先把自己建立起来的秩序摧毁得干干净净。”

“你说,爱会喜欢那样的时代吗?”服务生轻声问。

“爱?她当然不会介意这样的时代到来,那恰恰是最适合她的舞台。”男人冷笑起来,“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和其他生命不过是虫豸,虫豸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只会在意着她所要创造的王朝,她会是那人骨和鲜血铸成的王座上悲哀的女王。她那些疯狂的幻想和信仰在没有生存希望的世界里最不会缺少信徒,每一个相信了她的鬼话的人都会是她的棋子。”

“你是我见过想要向她复仇的人中最冷静的最理智的,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痛恨她的人,真是不可思议。”服务生说。

“我已经没有东西想要得到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我这余下的生命就是用来去恨她的,既然我还活着,那我还有什么可以着急的,我还在继续准备,等到我真正出手的时候就是那个恶魔的末路。”男人淡淡地说。

“听起来像是活够了的人说出来的话,被你这样的人记恨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服务生仰头自己喝了起来。

“比起那女人对我做的,这一切都太微不足道了。”男人说。

“比如凯里恩这次想要顺带着杀了的那个孩子?”服务生放下了酒杯,转过椅子正对向男人,语气缓慢但吐字清晰。

男人浑身一颤,就像触电了一般。

“怎么了?难道问了这么多,你最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不就是那个孩子的消息吗?”服务生盯着愣住的男人。

男人沉默了,他不敢抬头去看服务生的眼睛。

服务生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男人。

整个大厅一片寂静,静到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

“他......是爱完全苏醒力量的钥匙......”

过了很久,男人声音颤抖地缓缓这样说。

“他,也是你儿子,是你的亲生儿子。”

服务生低声说。

男人摘下了他的墨镜,露出了他的双眼和年迈的面庞,他的左眼瞳孔染着鲜明的亮褐色,但是他的右眼却没有瞳孔,代替的是两道交叉起来的银色刻痕,血丝和红色的肿块密布四周,眼白被灰色和血红充斥侵染。

“即使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每次看到你的眼睛,仍让人不寒而栗。”服务生并不惊讶,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看见过这只眼睛的人都会把我当作恶魔,我没有反驳,这确实是我从地狱里逃出来的证明。”男人仰着头,让他的右眼尽量沐浴在微弱的灯光中,“因为这只眼睛我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现在身在何处,每次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这只眼睛都会溢出血来,每次那个女人使用她的能力这只眼睛就会剧烈的疼痛,她所看到的的一切都转变为模糊的残影照映在这只眼睛里。”

“我痛恨那个女人夺走了我活下去的意义,我痛恨我身上与她还残留有联系,但是我还不能挖下这只眼睛,我还没有完成我的计划,这只眼睛是我打败她最后的资本,是我打败她的唯一方法。”男人的声音逐渐浑厚坚定起来,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他那只完好的左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

“可你和那女人的联系并不只是这只眼睛。”服务生一边听着男人说话,一边把两人的杯子都轻轻地倒满了。

“是啊,可我该怎么看待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灵魂还是他自己的吗?我还能把他看作我的儿子吗?”男人厉声反问,“爱终究会得到他的,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成为爱的对手,她将如愿以偿。”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服务生淡淡地问。现在的他冷漠得宛如一块坚冰,只是把一个个如刀般扎人的问题提出来抛给男人。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男人不再逃避服务生的视线了,而是与他直直地对视着,“他原本的灵魂早已被吞噬干净,他已经不再是我的儿子,而是那个女人希望复生的心冥。”

“真是果断的想法,适合你,适合一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我讨厌那个说法。”男人瞥了服务生一眼。

“要杀死恶魔,我们需要另一个恶魔,这可不是什么坏事,你知道我们需要你。”服务生举起杯子,“不来一杯吗?我总感觉现在该庆祝些什么。”

“是该庆祝,为了我们终将来临的胜利。”男人也举起杯子。

“哦,不错,为了我们的胜利。”服务生淡淡地微笑,和男人撞了撞杯子。

清脆的碰撞声。

可是下一秒那个杯子就出现在了桌面上,就像时间出现了断层一般突兀,在服务生身边的男人已经消失了,风衣墨镜都消失不见,连气息都没有残留下来,就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也像他来时的那样。

服务生看着桌上一滴未动的杯子,自顾自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酒,轻轻地笑起来。

“真是个无趣的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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