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三号院,成了整个听雪小筑,最奇特的一道风景。
每天天不亮,就能看到两个身穿杂役服的绝色女子,在院子里,干着最粗重的活。
她们的腿上,绑着沉重的玄铁。
每走一步,都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沉重的印记。
她们一边扫地,一边,还要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动作,笨拙而又滑稽。
像两个,刚刚学会走路的,提线木偶。
一开始,还有不少女弟子,会偷偷地,跑过来看热闹。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很快,她们就不敢来了。
因为,那个躺在院子中央,晒太阳的男人,眼神,太吓人。
被他看上一眼,就感觉,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手腕,抬高一点。”
“腰,转过去!你是没长腰吗?”
“出剑的速度,再快一点!没吃饭吗?”
洛天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嘴里,却时不时地,会冒出几句,毫不客气的,训斥。
林薇和秦梦瑶,早已习惯了。
她们麻木地,重复着,这些枯燥的动作。
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屈辱,早已让她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支撑着她们的,只有一股,求生的本能。
和,一丝,连她们自己,都说不清的,不甘。
“停。”
洛天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人如蒙大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拄着剑和扫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汗水,早已浸透了她们的衣衫。
让那灰扑扑的杂役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洛天,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两人那狼狈的样子,摇了摇头。
“蠢。”
“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秦梦瑶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反抗,是没有用的。
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一边扫地,一边练剑吗?”洛天问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个魔鬼,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剑,和扫帚,本质上,是一样的。”
洛天站起身,从林薇手中,拿过了那把,普通的竹扫帚。
他在手中,掂了掂。
“你们,看好了。”
他说着,手腕,轻轻一抖。
那把普通的扫帚,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没有动用丝毫灵力。
只是,用一种,极其玄奥的,发力技巧。
带动着扫帚,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时而,如狂风扫落叶,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时而,如春风拂杨柳,轻柔灵动,润物无声。
那些被扫起来的落叶,没有四散飞舞。
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汇聚成一条,黄色的长龙。
围绕着他,盘旋,飞舞。
最后,又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角落的,一个竹筐里。
不多,不少,刚刚装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和美感。
林薇和秦梦瑶,都看呆了。
她们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
眼中,充满了,震撼与迷茫。
这……这是在扫地?
这分明,是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
不!
甚至,比她们所见过的,任何一套剑法,都要,高明!
“看懂了吗?”
洛天将扫帚,扔回林薇怀里。
重新,躺回了摇椅上。
“剑道,无处不在。”
“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你们什么时候,能用扫帚,扫出剑意。”
“用剑,扫尽,你们心中的,那些垃圾。”
“你们的剑道,才算,真正入门了。”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两个,已经彻底石化的女人。
林薇和秦梦瑶,呆呆地,站在原地。
洛天刚才的那一番话,和那一番演示,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们,混沌的脑海。
让她们,看到了一片,前所未见的,新天地。
原来……
原来,剑道,还可以这样理解?
原来,这个男人,折磨她们,并非,只是为了,羞辱。
而是在用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指点她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就让她们的心,乱了。
如果,他真的,是在指点她们。
那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魔鬼?
还是……
一个,披着魔鬼外衣的,老师?
两人,都想不明白。
但她们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们再也无法,用单纯的,憎恨和恐惧,去看待,这个男人了。
秦梦瑶,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扫帚。
她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洛天挥舞扫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然后,她开始,模仿。
她的动作,依旧笨拙。
但她的眼中,却少了几分麻木,多了几分,思索和专注。
林薇,也同样如此。
她看着手中的扫帚,和长剑,第一次,感觉,这两样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院子里,再次响起了,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和,长剑破空的,呼啸声。
只是这一次。
这两种声音,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和谐。
躺在摇椅上的洛天,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孺子,尚可教也。
就在这时。
主屋的房门,开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叶轻寒。
她回来了。
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眼神,也比往日,更加清冷。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大战。
她走到院子中央,目光,扫过那两个,正在“悟道”的女人,没有停留。
最后,落在了,躺在摇椅上的,洛天身上。
“我的茶具呢?”
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洛天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几天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
那身月白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下巴,也更尖了。
“怎么?被你们宗主,给榨干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意味。
叶轻寒的眉头,蹙了蹙。
她没有心情,跟这个男人,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