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从我把你丢进垃圾桶就生气不叫主人,要送我进监狱,现在狗吃饱了,还不叫主人?”

洛天幼软软绵绵的靠在洗手台,碎了口口水。

“....”

月下琉璃愣住几秒,歪头,笑了,伸手将香肩的垂发后抛,一步跨到洛天幼面前,屈膝下蹲,端详着洛天幼,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颊,

“你喜欢让我叫,那我就叫,不喜欢我就叫你洛天幼。”

“我喜欢让你汪汪叫。”

“汪。”

“切。”

洛天幼扭过头,从鼻腔里发出不认可的声音。

这次只是迫不得已。

月下琉璃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其实她自己都有些怔然,多久没有这样近乎示弱地顺着别人的意思了?还是对着这个不久前才被她伤害,对她失望透顶的女孩。

这个女孩甚至还是自己想要伤害的对象。

她伸出手,轻轻扶住了洛天幼摇晃的手臂,月华魔力极其克制的渡入洛天幼的体内,帮她稳住身体,缓解那份魔力干涸的虚弱。

“你先离开,这里我会处理。”

洛天幼不想搭理她,甩手离开,转身带起发丝拍在月下琉璃的脸蛋上。

月下琉璃释然的笑了。

她直起腰,用力的舒展着身体。

洛天幼的身体蕴含着比她还要庞大几倍的魔力,否则不可能直接凭借魔力就把她硬生生的灌大。

但另一方面洛天幼又太笨了,似乎对于自己的魔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操作,正常来说,那种级别的魔力,再不会操作,随便汇聚两个能量团出来砸对方,也得是一个合格的B级炮台,无限制的轰击。

芙萝拉当时到底怎么教育的洛天幼?

因为月下琉璃根本想不到洛天幼会那么快答应,或者说,洛天幼愿意相信她的话,再一次愿意把自己的魔力以那种交给她,本就是极其离谱的行为。

魔法少女当中其实真没有那么多好东西,而自己在洛天幼心中已经最恶劣的那一种。

即便如此,洛天幼的心还是单纯愿意为这片区域的普通人付出自己的能力。

真的是个单纯善良,没有多余思想的家伙。

就像是一块绝世璞玉,无比的纯洁。

月下琉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刚刚偷偷折了一缕洛天幼的发丝,绑扎在了自己的发丝间。

“先干正事吧。”

“不知道是哪个畜生竟然把这种结界找了出来,使用基里艾尔的力量,人被感染时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被感染,等发现时,已经彻底了成为被感染的奴隶。”

“小圆那里应该很快就能同步查到这里的情况,到时候她那里应该会做出一部分协助,同时出手,应该就能彻底解决这个事件。”

———

洛天幼离开厕所。

陈姐、陈小雨以及离花语都紧张的看着她,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没事,继续走吧,动作快点。”

洛天幼没有解释。

也没法解释。

陈姐想问些什么,不过洛天幼魔法少女的身份给与了信任感,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陈小雨倒是一副想赶紧离开这里的样子。

洛天幼只是多看了陈小雨一眼。

她,被感染了?还是没有?

月下琉璃没说,她不是那种故意只说离花语的人,那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离花语上前,扶住了洛天幼的手臂,眼眸里满是关切:“天幼,你脸色好差,没事吧?”

或许是被月下琉璃提醒,意识到异常,洛天幼才注意到离花语的不对。

她的脸色确实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眼球布满了浓重的血丝,扭动着,仿佛在呼吸,又仿佛是内脏的蠕动,甚至有些狰狞可怖。

这就是认知扭曲结界的力量吗?让自己下意识忽略了这些明显的危险信号。

洛天幼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立刻拉着离花语逃离的冲动。

月下琉璃说过,在这里还不能表现出格格不入的行为,她必须自然,必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且结界内就会发生特殊的变动。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洛天幼找了个借口,然后对陈姐说道,“陈姐,市中心我知道有一家关于魔法少女讲解的讲座,马上就快开始了,我们得赶紧走,到时候说还有一些领导来呢。””

“好好好,马上走马上走。”陈姐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催促着陈小雨动作麻利点。

陈小雨也不拖延,提着东西就跑,成为魔法少女似乎也是她的愿景。

三人快步离开了宿舍楼。

街道上的景象,和她们来时几乎一模一样。

卖烤红薯的摊主,几个抢玩具的孩子,坐在砖块上的小女孩.....。

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转着。

陈姐一手提着编织袋,一手攥着女儿陈小雨的手腕,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频频回头,又左右张望,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 她小声嘟囔着,“怎么感觉这些人好像一直在做同样的事?那个卖红薯的,我上来下去都看见他在就翻那俩红薯,都糊烂了,那个唱歌的小姑娘,调子都没变过……还有那几个抽烟的女的,旁边烟蒂都堆到脚踝了,还抽啊?”

陈小雨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是催促:“妈,快点走,不是说要赶去听讲座吗?”

“哦,对,对……”

陈姐应着,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路边。

她看到之前问路的那个蹲在路边的男人,此刻还蹲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

空气中,好像有着怪味。

好腥甜的味道。

一股凉意,悄悄爬上陈姐的脊背。

“魔法少女大人……” 陈姐忍不住凑近洛天幼一些,“这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些人好像不太对劲?”

“走快点吧,陈姐,出去就好了。”

“是..是吗。”

面对这样的事情,陈姐只能寄希望在洛天幼身上,只是....

她怎么只听到到洛天幼的声音,但却看不到洛天幼呢?

“啊,等等等,妈,我手机和钱包没了!”陈小雨叫了一声,站在原地翻着背包。

“怎么回事?不是走的时候我都看见你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吗,被偷了?”

“不知道啊...”

“唉,算了算了,快走吧。”

陈姐此刻只想跟着洛天幼干净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

“哦哦,不过妈你走错了,出去的方向是这边,你别乱带路啊。”

“是吗?”

陈姐被陈小雨拉着,一直走到路边的一辆管理局的车辆旁。

“走这边,妈。”

“哦。”

好像是走这一条路,来的时候就看到路口有管理局的车。

陈姐觉得没问题,就一个人走了进去。

叮铃铃!!

陈姐手机响了。

是陈小雨打来的。

这丫头,不是在手机掉了嘛,咋还给我打电话,故意逗我呢,想看给你买不买新手机是吧。

陈姐笑了,接通电话,

“小雨,只要你成为魔法少女,我做什么....”

“妈!你走哪里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快告诉我你的位置,我马上来找你。”

“啊,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我也在呀。”

陈姐回头,看到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苍白脸庞。

眼皮紧闭,浑身犹如猪皮一样颤抖。

“.....”

电话长久的无声。

十秒。

半分钟。

五分钟。

离花语挂断电话,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又开始花了,看不清东西。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是扶着天幼,怎么手里多了个冰凉凉的方块....

她低头一看,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部手机和一个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帆布钱包。

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显示着一张母女俩的亲密合照——陈姐和陈小雨。

这是陈小雨的手机和钱包。

怎么会在我手里。

离花语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啊,等等等,妈,我手机和钱包没了!”陈小雨的声音传来。

“走的时候我都看见你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吗,是被偷了?”

我根本没偷!!

“不是的!我没拿!”

离花语惊恐地低叫一声,将手机和钱包扔了出去。

啪嗒。

手机和钱包摔在不远处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在前面的陈姐和陈小雨回头,看到了地上的东西,也看到离花语苍白的脸蛋。

陈小雨皱了皱眉,快步走回来捡起自己的东西,检查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看向离花语的眼神相当警惕。

陈姐也有些愕然,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缓和气氛般说道:“……小姑娘,是不是不小心碰掉了?没事没事,没摔坏就好。”

“我……我真的没有……” 离花语想要解释,却觉得浑身发冷,百口莫辩。

身旁的洛天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的转过头,眼神冷漠....

别!

求你了!别看过来了!!

我真的没偷!!!

恐惧和无力几乎要将离花语冲成傻子,她瘫在地上,

一切都开始褪色、变形。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场景——

那是一条嘈杂肮脏的小吃街,人声鼎沸。

一个瘦小,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眼神麻木的在人群中走动,目光盯着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他浑身是汗,是刚干完体力活。

他嘴里喃喃自语:“五千...还差三千...就能凑够手术费了。”

女孩靠近,指尖轻巧地一勾一夹,衣服里的钞票便消失在了男人的口袋。

男人脸上刚露出一丝希望,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翻遍全身每一个口袋,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发出一声绝望,野兽般的嚎叫,瘫坐在地,抱头痛哭。周围的人群投来冷漠或好奇的目光,无人上前。

医院病房。

“太晚了,如果你那天就把钱交上来,你母亲应该还有救。”

监视器上刺目的直线,白布缓缓盖上一张苍老妇人的脸。那个中年男人跪在病床前,以头撞地,额头鲜血淋漓,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不知道……王姐只说那是个肥羊……我不知道那是救命钱……我不知道!!!

离花语浑身颤抖,想要捂住眼睛。

场景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简陋的大学宿舍。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生,正将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放进书包夹层。

那是他做了一整个暑假的苦力,加上爷爷奶奶从山里寄来的血汗钱,是新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下一秒,他被一个不小心撞倒的可怜小女孩缠住了。当他手忙脚乱地扶起小女孩时,小女孩已经将他书包夹层里的钱偷走大半。

男生发现钱不见,疯了似的在街头寻找,最后绝望地瘫坐在天桥下,眼神空洞地望着车流。

画面接连闪现,如同快进的恐怖电影,

一幕幕,一桩桩。

一个失去独子的孤寡老人,颤巍巍地把最后一点积蓄装进布袋,想去买点药,却在菜市场被偷了个精光,回来后直接病倒在床,再也没能起来……

有单亲妈妈发现给孩子买药治病的钱被偷,抱着发烧的孩子在冬夜的寒风中绝望哭泣,

有年轻情侣辛苦攒下准备结婚的旅行基金被偷,大吵一架后分手,形同陌路,

有学生偷了同学的生活费导致对方被怀疑,遭受校园暴力,留下终身心理阴影……

每一个场景都无比清晰,每一个受害者的脸都扭曲着痛苦,绝望,愤怒。

他们的哀求,咒骂,仿佛最恶毒的诅咒,萦绕在离花语的耳边。

她看到了那些因为她而破碎的家庭,看到了那些因为她而熄灭的希望,看到了那些因为她而凋零的生命……

“不……不要……不要给我看……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离花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混杂着鼻涕和口水,在她已经失控的脸上肆意横流。

她想要否认,想要逃避,但那些画面和声音无孔不入,狠狠钉进她的灵魂深处。

她,否认不了!

离花语哭得心疼。

原来……她一直刻意不去想,用为了生存,被逼无奈来麻醉自己的那些罪行,背后是如此鲜血淋漓的惨剧。

她偷走的不仅仅是钱,是希望,是生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的人生。

“我是罪人……我是凶手……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该死……我早就该死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耳边只剩下受害者们凄厉的哭喊和自己心脏濒临破碎的哭泣。

“离花语!离花语!”

洛天幼焦急的呼唤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离花语涣散的目光勉强聚焦,似乎看到了洛天幼那张担忧的脸,正试图靠近她。

不……不要过来……

我这么脏……这么坏……满手血腥……不配被你触碰……不配得到你的拯救……

会弄脏你的……

离花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远离洛天幼的方向,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像只想要躲进阴影里腐烂的虫子。

“对不起……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天幼……我……我不配……”

她喃喃着,声音低不可闻,眼神彻底失去了焦距,只剩下黑暗。

一篇黄纸飘了下来。

上面有几行字。

【父亲很爱母亲,母亲死的时候趴在棺材死活不让下葬,好说歹说,他把一部母亲的手机一起放进了棺材】

【之后的几天,父亲一直郁郁难受,喝酒度日,没几天清醒的】

【直到第六天,父亲罕见的没有喝酒,他看着自己的手机,脸色发白】

【当天晚上,他连带着手机,连带着母亲的一些遗物都烧进了火里】

【因为他害怕打电话的是母亲,又不是母亲....】

“什么鬼怪译谈,我们这里是魔法少女,没那玩意。”

月下琉璃一脚踩碎黄纸。

泛着金色的魔力荡开那些黑暗,抓住了离花语的手掌。

“你看你真的是想多了,就你连你自己偷的东西都不知道了吗!!”

“这些你看的事情根本没一件是你干的!全是假的!”

月下琉璃无奈的揉着额头。

她此刻身后漂浮着陈姐和陈小雨,被金色的魔力包裹着,将离花语也丢了进去。

这里是结界内部的魔力空间。

被感染的人会被结界强行剥离其中一部分意识,在这里通过伪造虚伪或者恐怖的记忆致使对方精神崩溃,然后结界的意识就会潜移默化的替换其中的部分。

所以她在这里也能够看到离花语的记忆,只是她看到的都是真实记忆。

从最开始偷钱,一直到见到洛天幼那一天,或许是因为离花语偷钱真的很笨,平均下来她一天只有几块,甚至有几周没偷到过的情况,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挨打,就她偷的最少。

哪怕是刚开始偷钱的孩子,也比她熟练。

除了碰到洛天幼这个变态。

在大巴车上,一个陌生人故意示好,把肩膀借给你,让你安心睡觉,她真就毫无警惕的信了!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月下琉璃真的笑了。

某种程度真的是单纯到傻了。

世界上好人很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笨蛋~

她没有继续去看,还有正事要处理。

对于这个结界来说,如果没有人阻止,结界的意识最终会以这片居民区几千人的自由意识降临。

而结界的意识,就是那该死的基里艾尔。

它还他妈的的想要通过操控人类降世!!

自始至终,它的想法就没变过!!!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基里艾尔的意识影响,只是因为本体被封印,所以进展很慢,并且只是慢慢的被动进行。

月下琉璃找到了结界的中心,青鸾当了魔力充电宝,还有一些已经被彻底感染,甚至可以说已经有一丝基里艾尔意识的人类,沦为了只知道让基里艾尔复活的工具,都被她一巴掌拍死。

因为结界还没有破除,所以她才会自己尝试充当结界的中心,想要直接替换掉结界,只是暂时还不能。

必须要等到郊区基里艾尔的本体被消灭,这里才能同步进行,小圆那里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她接管结界后,感受到了此刻的洛天幼几人的情况,也才想先把离花语三人的意识稳定下来。

大概是外来者过多,所以结界才会下意识主动吞噬这三个人的意识,居民区的其他人暂时没有这种情况。

月下琉璃在结界空间里闭上眼睛。

外界的世界清晰可见。

洛天幼额头滴着血,喘着气,怀里抱着离花语,手里拖着行李箱,箱子上躺在陈姐,背上背着陈小雨,三人都用床单或者被套系上,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

咳咳。

咳咳...

要死了。

洛天幼双腿打颤,浑身乏力。

几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一个人说手机掉了,另一个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喂喂,离花语就开始大叫,把她吓了一跳,一时间都不知道先稳住谁。

陈姐和陈小雨几秒钟就瘫倒在地上,只有离花语一直颤抖,眼泪留个不停。

洛天幼怎么都叫不醒,她把自己最后的魔力渡到离花语体内,似乎好了一些,软绵绵的只在抽泣。

可她因为魔力空虚晕厥过去,脑袋磕在地上,鲜血直流,疼痛才让她又醒了过来。

醒来也没什么可思考犹豫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保证离花语一定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否则她会死。

于是乎,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魔力全部透支的洛天幼,正常魔法少女早就该倒下了,可她没有,依旧一个人努力的扛着三个人,朝着外面走去。

月下琉璃看着这一幕。

“……笨蛋,你为什么不叫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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