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房间内,沈洛临的身体猛地一颤,骤然睁开了双眼。
窗外依旧是熟悉的北境风雪,但他脑海中那段与末音在矿洞中度过的、长达数日的记忆,却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冰原狼的血腥味,篝火的温暖,以及少女倔强的眼神……一切都历历在目。
现实,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目标(末音)血脉纯度已提升至1%】
【模拟副本:余烬之誓,阶段性任务完成】
【正在结算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阶段性任务,获得奖励:初级龙威】
【正在同步至现实躯体……】
一股冰冷而威严的力量,在他体内悄然流转。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侍女莉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脚步比z之前更加轻、更加急。
“洛临少爷……您该起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二少爷……二少爷已经派人来催过两次了。”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沉重的、毫不客气的脚步声。
“砰!”
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名身着银鳞轻甲、肩披灰狼皮斗篷的青年大步踏入。
他腰间的霜纹令剑随着动作摇曳,敲打着腿甲,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身后,跟着两名如同铁塔般的重甲侍卫,冰冷的头盔下只露出一双漠然的眼睛,将本就狭窄的房间衬得更加拥挤。
来人正是霜狼家族的二少爷,卢修斯·霜狼。
“洛临大哥好清闲,日上三竿才醒?莫非以为魔兽会在你睡饱之后才攻城?”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房间,视线在沈洛临身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不等沈洛临回应,他已转向瑟瑟发抖的莉娅,声音陡然转冷:
“好大的胆子!”
“身为贴身侍女,竟任主子懒卧不起,贻误军机。”
“按《霜狼家训》,当杖三十,逐出内堡,以儆效尤!”
在北境的寒冬,三十杖,几乎等于死刑。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被逐出内堡,也只会沦为魔兽的腹中餐。
“二少爷!我……”
莉娅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沈洛临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古井无波。
麻烦。
又是这种麻烦的局面。
他一眼就看穿了卢修斯此举的用意。
杀鸡儆猴。
借莉娅立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敲打他这个名存实亡的长子,让他安分守己,彻底放弃任何争夺家族权力的念想。
沈洛临当然可以选择隐忍。
毕竟一个侍女的死活,无关大局,这是最省事的选择。
但有些麻烦,躲是躲不掉的。
而且,放任一个对自己忠心的人被当成工具随意碾死,会衍生出更多的、他更不喜欢的麻烦。
一个连身边人都护不住的主子,只会众叛亲离。
卢修斯见莉娅吓得说不出话,不耐烦地一挥手,如同在驱赶一只苍蝇。
“拖下去,三十杖!让她长长记性,知道霜狼堡的规矩!”
两名铁塔般的侍卫立刻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了莉娅。
“不……二少爷……”莉娅的哀求被死死堵在了喉咙里,眼中只剩下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声,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规矩?”
沈洛临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怎么记得,这霜狼堡的规矩,是由公爵长子来定的?”
卢修斯脸色一沉,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大哥。
他眼神中充满了熟悉的敌意和不屑,但沈洛临此刻的语气,却让他感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压力。
今日的沈洛临,似乎和往日那个颓废的空壳,不太一样了。
沈洛临慢条斯理地从床上起身,他甚至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脚直接踩在冰冷的石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就这么一步步,不疾不徐地走向卢修斯。
房间内,寒风从门缝灌入,卢修斯和他身后的重甲侍卫,身上冰冷的甲片泛着幽光,如同三座钢铁堡垒。
而赤着脚的沈洛临,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却像一座无正在迫近的冰山,每一步都让房间里的温度再降一分。
卢修斯的眉头不自觉地锁紧。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眼前这个大哥了。
那份平静,不是以往的颓唐死寂,而是一种……暴风雪来临前的宁静。
沈洛临的目光平静,却像最锋利的刀,越过卢修斯的肩膀,直直地刺向他腰间那把华丽的霜纹令剑。
“这令剑,是父亲传给我的。你什么时候,成了霜狼堡的主人?”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精准地砸在了卢修斯“得位不正”的最大痛处上。
卢修斯脸色一僵,随即强辩道:“我代掌兵权,是为了霜狼堡的安危!不像你,只知道沉迷酒色,置领地于不顾,还有何颜面谈规矩?”
“酒色?”
沈洛临不为所动,反而语气更冷,字字珠玑,“我倒是好奇,这几年来,领地税赋被截留,粮仓空虚,军权被架空……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试图架空霜狼家族真正的继承人?”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卢修斯的耳朵里。
卢修斯脸色铁青。
他知道,再争辩下去,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废话少说!把这贱婢拖下去!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两名侍卫再次发力,莉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也就在这一刻,沈洛临动了。
他没有出手,甚至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眼神一凛,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极淡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威严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初级龙威!
那两名正要拖走莉娅的重甲侍卫,身体猛地一僵。
“哐当!”
其中一名侍卫手中的长戟脱手而出,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
两人的额头瞬间渗出密集的冷汗,双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任何反抗的念头。
卢修斯也感到心头猛地一沉,那股突如其来的,仿佛君王审视臣子般的压迫感,让他也觉得呼吸一窒。
他死死盯着沈洛临,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心中y也跟着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废物大哥,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可怕的气势?
沈洛临的声音依旧平静:
“莉娅是我的侍女,谁敢动她,就是与我为敌。”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卢修斯脸色阴晴不定。
他确实掌了大半边军,可名义上,沈洛临仍是法定继承人。
皇帝虽想削藩,但只要霜狼堡一日未破,这层“体面”就得维持。
若在此刻对长兄动手,不仅会激怒残余忠于老公爵的将领,更可能被虎视眈眈的三弟抓住把柄,反咬他一个弑兄夺权的罪名。
卢修斯袖中拳头攥紧,却终究没发作。
他知道,沈洛临不是在为一个侍女出头。
这是试探。
试探他敢不敢撕破最后一层遮羞布,直接动手。
而他不敢。
至少现在不敢。
“……好,很好。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卢修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两名几乎快要站不稳的侍卫,狼狈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竟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走出塔楼,被外面的寒风一吹,那两名侍卫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其中一人心有不甘地低声道:
“二少爷,就这么算了?那废物……”
“闭嘴!”卢修斯烦躁地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阴狠。
今天的事,太过诡异。
他身旁另一名亲信凑上前来,压低声音:“少爷息怒。不过一个贱婢,不值得您动气。”
“我们已经和那边的人联系上了,他们答应会派一位真正的‘龙裔’前来相助。到时候,管他什么废物长子,在真龙的威严下,不过是只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罢了。”
听到“龙裔”两个字,卢修斯脸上的惊疑和恼怒才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冷的算计。
没错,他还有底牌。一个能从根源上碾压一切的底牌。
但……今天的事绝不简单。
“派人盯紧塔楼,”卢修斯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要知道他今天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能漏!那股气势……很不对劲。”
亲信立刻躬身领命。
“哼,就让他再猖狂几日。”卢修斯看着身后那座孤零零的塔楼,冷笑道,“我倒要看看,等‘客人’到了,他还能不能像今天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