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荷玖禄这头也得处理一下。”
赤乌兔转身,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块悬浮在空中、瑰丽而静谧的奇异晶体。
它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仿佛在欣赏一件不错的作品。
接着,在绿坝、隋洛文和丑敛的注视下,赤乌兔做出了一个让她们的思维瞬间凝滞、常识根基发出碎裂声响的动作。
它既没有念诵玄奥的“假言”,周身也没有澎湃的“要素”波动。
就只是像任何一只普通兔子在嗅探胡萝卜般,自然而随意地凑近了那块体积数十倍于它自身、高达三米宽达两米的巨大晶体。
然后,它张开了那张看起来与寻常兔子无异、绝不超过几厘米宽的三瓣嘴。
那块庞大、沉重、内部光影流转如星河的瑰丽晶体,仿佛突然失去了“体积”与“实体”在常规空间中的意义。
它没有缩小,没有变形,没有任何形态上的改变,就保持着完整的、惊人的原貌——径直朝着赤乌兔那张小小的兔嘴“流”了进去。
过程流畅得诡异,晶体与兔嘴接触的边界处,空间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柔顺”与“接纳”。
巨大的晶体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幻影,又像是一幅被缓缓卷起、收纳进细小卷轴里的立体画作——
以一种绝对平和、绝对理所当然的方式,被那小小的开口完全容纳。
没有挤压感,没有撕裂声,甚至没有光影的扭曲。
就好像那三瓣嘴连接的不是食道,而是一个概念上的“收纳之处”,大小、体积的物理规则在那里暂时失了效。
“咕嘟。”一声清晰却轻快的吞咽声,从赤乌兔的喉间传来。
它甚至还像人类吃完点心后般,抬起一只前爪,颇为拟人化地擦了擦嘴角——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块三米高的奇异晶体,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一只普通体型的兔子嘴里。
天空恢复了澄澈,仿佛那晶体从未存在过。
赤乌兔的腹部依旧平坦,毛茸茸,没有丝毫变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无论是晶体那违反常理的缩小,还是赤乌兔那与其体型毫不匹配的“吞下”,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和谐感。
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是天地间再正常不过的规律显现,反倒是旁观者若感到惊讶,才是大惊小怪、未能领会其中奥妙。
绿坝眼中的琥珀色数据流猛地一滞,随即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刷过错误提示和逻辑冲突警告。
她的人类躯体甚至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处理器过载的嗡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声响。
“体积……质量……空间拓扑……无法解析……观测冲突……”她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分析念头。
隋洛文彻底僵住了,那双能洞悉空间结构弱点的蓝色九宫格瞳孔,此刻充满了纯粹的茫然的空白。
她忘了手语,只是死死地盯着赤乌兔平坦的腹部,仿佛想用目光穿透皮毛,看看那里是否藏着一个宇宙。
“哇……诶?!哇啊啊啊啊啊——————!!!”
丑敛的尖叫声迟了半拍才爆发出来,她夸张地向后跳了一小步,七彩马尾炸开般竖起,左眼的黑桃和右眼的菱形晶体仿佛都在旋转。
“吞、吞吞吞下去啦?!那么大!那么大一块!直接就……进去啦?!这这这……这不合理呀↗!”
“兔兔你的肚子是四次元口袋吗?!还是说那张嘴其实连接着黑洞↘?!”
面对丑敛语无伦次的惊呼和绿坝、隋洛文那近乎呆滞的震撼——
赤乌兔只是无辜地眨了眨它那对黑色纽扣眼睛,三瓣嘴动了动,仿佛在咀嚼回味——虽然它吞下的东西显然不需要咀嚼。
“吱咕咕,不然呢?难道让我背着这块大石头到处走?”
赤乌兔拍了拍自己平坦的、毛茸茸的腹部,那里没有任何鼓起的迹象。
“放心,她在这里面很安全。我这‘肚子里’,可比什么再生槽、静滞舱要舒服多了,也能更好地帮她稳定状态,消化‘质变’的余波。”
“等她‘静置’得差不多了,再‘吐’出来就是。”
它看向三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娥姝,语气稍微正经了些:“正好,趁这个机会,跟你们多说两句关于‘质变’的事。”
“这次荷玖禄是情况特殊,被迫用了,但你们心里都得有数。”
“所谓‘质变’,是压榨‘骸蕊’与自身物质极限的禁术。每一次使用,都是在用自己的‘人性’和‘存在形态’作为燃料,去换取暂时突破极限的力量。”
赤乌兔的纽扣眼睛闪烁着幽光,话语清晰而直接。
“累积使用的次数越多,娥姝就会在各种意义上,越来越脱离你们所熟悉的人类范畴。”
“哪些方面?”它像是在自问自答,一一列举。
“肉体上,可能会不可逆地出现非人特征,比如器官异位、组织晶化、能量化,或者像荷玖禄这次,短暂甚至永久地变为某种……其他形态。”
“对痛觉、疲劳、乃至物理伤害的感知和耐受度会改变,可能变得麻木,也可能变得异常敏感。”
“精神与认知上,情感可能会逐渐趋于淡漠或极端化,思维方式可能更加接近‘诡异’的逻辑,或者相反,变得更加超然理性。”
“对时间、空间、生命的看法会产生偏移。记忆也可能出现紊乱或缺失。”
“能力与存在本质上,你们的‘特质’会越来越深入内在,甚至可能改变你们与物质世界的交互方式。”
“可能会更容易吸引或排斥特定类型的‘诡异’,对‘要素’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但代价可能是与普通人世界的隔阂越来越深。”
赤乌兔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分量。
“这条路,走得越远,你们与普通人类的共同点就越少。这不是贬义,而是客观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