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那铃声清脆如冰,源于她皓雪脚腕上的那串银铃。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入秋以来耳畔总伴着这雨声潺潺,少有银铃脆响。
呤枫睁眼抬眸,来者正抬腿迈入屋内,他抬眸时恰好撞进她投来的视线,四目相对,他稍稍轻垂眼眸。
他做了个梦,梦里自己与她反目成仇,被她执剑斩灭。
忽闻那阵悦耳的银铃声时,他想起这不是个梦,自己确实成了她的敌,只是与梦中不同,她始终未能落剑。
是啊,她始终未能狠下心将他斩灭。
他眸光游离了一阵,始终不知该放何处,便又落到了她身上。
她今天很美。
一袭墨色长袍裹住那具玲珑有致的玉体,墨袍领口开的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大片雪白的肌肤和一道深邃的沟壑看得人眼前缭乱。
峰峦将胸口的衣料高昂的撑起,勾勒出宏伟的曲线,袍上是金丝绣成的道蕴火纹,在这略显昏暗的屋内熠熠生辉。
一头青丝近乎垂地,不作任何打理,尽管这般随意的垂着,却是每一缕发丝都干净柔顺。
夜风吹拂,裹挟雨滴飘进,却在距她咫尺时,雨滴突兀的蒸发消逝。
雨滴虽止,夜风不熄,纷扰了那裙摆摇曳,一双玉腿摇曳其间,美轮美奂。
静默了一会儿,大约半炷香左右,她合上门,莲步轻移朝他走来,玉指擦过桌案上的蜡烛,便点亮了一簇火苗,烛光虽弱,却也照亮了这略显幽暗的房间。
呤枫睡了一天,直至她来时方醒,自然没点亮蜡烛驱散夜色。
但他记得自己睡了多久,若非下雨,此时应该正直落日黄昏。
今日的天色,略有些暗,他有些失落,没能瞧见苍华宗的日落,这雨真是不近人情。
毕竟苍华宗的日落,总是一副诗情画意。
这是他呆在苍华宗最大的爱好,看落日发呆。
烛火摇曳,照亮了她的脸庞,一张妖艳的绝美脸庞,她仅静立于那,浑身却透露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那是装不出来的,仿佛是睥睨天下的凤凰一般,似傲又似凛然。
绝尘的气质,妖艳的姿容,不似这人间之人,仿若九霄仙宫而来,惹人注目。
“你来见我,是已经决定好了吗?”呤枫轻声开口询问道。
她沉默着,坐到了他的身旁,眼帘轻垂,眸中似有思绪万千。
“可别耽误了,我这具身躯,可能撑不了多久,大概熬不到冬天便会消散,所以你要尽早做打算,是斩灭我,还是别的什么”
“为我调脉”淡漠的语调,没有分毫波澜起伏。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调脉会使你背负很大的因果,你已因我动摇道心,若再有与我相关的因果加身,你此生入不了九境,永止八境”
“我不在乎”声音仍旧冷淡,却在最后一字时让他听见了一瞬的颤音。
“好”呤枫轻声答应。
他撕下了自己身上衣服布料的一截,折叠成条后蒙住了双目,而后朝卧榻内挪了挪,空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她凝眸望了他一瞬,并未多言,起身抬手缓缓卸下身上衣物。
随着衣袍坠地,那具玲珑玉体此刻便也曝露在空气中,如雪白似玉润的肌肤上缓缓攀上一抹浅粉,她一支玉臂遮掩峰峦,不露桃尖,另一支遮掩暧昧,她轻咬薄唇,难得的羞红了脸,又凝眸瞧了他一眼。
他仅静坐于那,轻垂着脑袋,安静的等待着。
那布条呤枫刻意折的很厚,完全不透光,瞧不见分毫。
她静默的看着他过了十几息,方才将心中羞怯尽数压住,尽管玉颜仍点缀着醉人的红晕,轻抬玉腿踏上软塌。
在下一个动作前,她又凝眸看了他一眼,他如木桩般寂静无声,双手始终安分的放于双膝之上,没有分毫动作。
她莫名有种懊恼的情绪在作祟,玉腿轻抬,有种想将玉足踩到他脸上的冲动。
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心绪,深呼吸后令心绪宁静下来,这才盘腿坐下,与他相对。
若非他遮蔽了双眸,她无论如何都挪不开遮掩胸前雪腻团子的手,更不用说遮掩暧昧的那只手。
盘腿的姿势,颇有些门户大开的感觉。
她静默的等待了片刻,她想,若是他敢催半句,她一定会赏他一脚。
但他很安静,呼吸也尤为均匀,这是心绪丝毫未乱的明示。
他大抵没在脑内胡思乱想,也或许...他见的多了,所以不在意。
会胡思乱想的,或许只有她一人罢了。
想到这,虽内心还有些挣扎,她终是挪开了双手,放到了双膝之上,唯有玉颜,愈发娇艳欲滴,以及快被皓齿咬穿的薄唇。
“可以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已是羞耻到了极点。
“好...”他顿了顿,旋即又开口道:“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不斩我了却心魔已很难跻身八境,若再调脉与我因果相连,此生都无法入九境”
“待你八境,我亲手斩你了却一切因果”
“那你可能要等很久很久”
“我不在乎”她又重复了这四个字。
“我明白了”他说完,便不想再劝半句,抬手开始结印。
所谓调脉,如字面意思,调节脉络。
但这里的脉络,指的并不是人体的经脉,而是指的灵力游走的脉络。
天地孕育灵脉,灵脉顺天地脉络而走,有浓有淡,有粗有细,有疏有堵,交织缠绕。
而人体本身就是一座庞大神秘的秘境,体内亦有独属于人体的灵脉脉络交织缠绵,且因灵力性质不同,人各有异。
调脉,引天地造化为人调脉,转细为粗,调堵为疏,灵脉畅通,修炼起来可事半功倍。
一个人修炼天赋好不好,除了看天赋资质,还得看灵脉好不好,灵脉太细太粗有堵有疏都不行,调脉的手段,便是提升一个修真者的资质,废物亦可成天才。
他是唯一一个会此手段之人,是他开发了这一技巧。
但...
调脉与改动天地间的灵脉龙脉走势是一个道理,总会沾染一些或大或小的因果,算是逆天而行的一种技巧,且这因果会与他相连,不论大小,总会与他息息相关。
结印数次,他的双手逐渐浮现出道道奇异铭纹,微微泛光,而后凝指轻点她的神庭,将那奇异铭纹注入其中。
而后,那雪腻白皙的肌肤上,正逐渐浮出一道道如焰火般奇异的古怪纹路,仿佛灼伤所留下的痕迹,交织出片片斑驳的火痕。
不论是白皙优美的玉颈,精致玲珑的锁骨,纤细萦绕的柳腰,优雅纤细的玉臂,袅袅婀娜的玉腿,乃至浑圆雪腻,硕果丰腴的雪团上,皆浮现出了那斑驳火痕。
她所修之道为极阳,火便是最好的体现之一。
呤枫的指尖一一划过她身上浮现出的斑驳火痕,指尖如笔尖,留下了一道蕴光纹路。
她薄唇轻咬,若非她曾见识过这手段,当下便要质疑自己在被他揩油。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仅是布局的开始罢了。
“会有点痛,忍着”他轻声提醒道。
“继续”她只回了两个字。
而后便是剥离灵脉,他起初绘制出的那蕴光纹路,本就是她身上的灵脉分布轨迹,重塑灵脉就需剥离灵脉,重新整合编织。
这会是极其痛苦的一个过程,与强行将经脉自体内抽出完全一致,且四散的灵力会胡乱冲击躯体,虽不会死,却生不如死。
夜雨声中,她虽极力忍耐着,仍发出了声声痛苦的呻吟。
额头细密的汗珠滚滚,玉颜尽是痛苦。
此过程,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夜雨声渐大,却无雷鸣。
直至过了半个时辰过后,夜雨骤停,墨空黑云压顶,雷光闪烁,雷鸣滚滚,无数雷霆正于墨云之中交织凝聚,逐渐化为一片血红,血雷为天谴,自当降下泯灭这逆天之举。
但一道剑光突兀炸响,拖拽无数剑气直冲云霄,霎时天光炸裂,雷霆裹挟剑光呼啸不止,彼此嘶鸣搏杀。
那道剑光,终斩却天谴汇聚,霎时黑云烟消云散。
夜雨又落,天地间便只余夜雨声。
她放下了手中长剑,扔至一旁。
那被她一剑掀飞的屋顶再拦不住夜雨倾落。
丝丝凉意打落在身上,呤枫轻叹,但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正这里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院落,而且等这一切结束了,他也不会再住在此处。
“继续”她睨了他一眼。
他轻轻颔首,双手掌心有铭纹再聚凝聚成型后,那双手便落至那细腻如丝绸般顺滑的肌肤上,夜雨稍凉,她的肌肤却炽热如火。
玉颈,香肩,纤臂,雪团,腰肢,翘臀,玉腿,玉足皆被那双手轻抚而过,他所抚摸过的地方皆留下了蕴光形成的铭纹烙印。
这是最后一步了,重塑灵脉。
那双手继续轻抚过她身子的每一寸,她只觉此刻自己仿佛他手中的玩偶,任其蹂躏,时而翻身,时而抬腿,直至他的手掌抚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为之。
“蒙眼又有何用?”便是她性子再冷,此时言辞也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不语,不敢多言,但至少他内心不觉着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调脉产生的因果,他也要背负,仅是一次揩油的行为,可算不上是补偿。
不过确实是很少见到她心绪不宁的样子,可惜他蒙了眼,无缘得见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否则一定会是极其有趣的一面。
毕竟这女人,态度总是冷冰冰的,鲜有娇羞的模样。
他有点想开口调侃挑动她几句,你这冷冰冰的女人终于学会娇羞了?
但这句话说出口,恐怕会立刻激的她炸毛哈气,说不定拔剑便斩,就此了却他们的因果。
但他可不想死的如此憋屈,所以按下了这个念头。
一直态度冷冰冰的女人,如今身子倒是很热。
重塑灵脉继续着,二人皆不再言语。
只有她忍受着那双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
但随着灵脉不断重塑,一种难以言明的畅快感也在逐渐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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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脉,在一个时辰之后,彻底结束。
呤枫放下手,长舒了一口气。
在等待她将衣物尽数穿好后,他方才摘下了蒙眼的布条。
他不靠眼睛去看灵脉,而是靠神识去看,所以不睁着眼睛,他也看得见她身上的灵脉,或者说,只能看见灵脉。
“重塑灵脉之后,你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最好是能冲击新的境界,那怕是提升一点也好,对你灵脉稳固很有帮助,我给你一个丹方,也有稳固的奇效”
她静默着,夜雨依旧,打落在两人身上,她凝眸望着他,心绪愈发不宁,新生的灵脉正在运转,灼热感正疯狂侵蚀着她。
“你走吧”他轻声念道,该做的做完了,该下逐客令了。
“那你呢?”
“最后一夜,我想安静点,之后我会兵解这具肉身,只留下本源精血,我的神魂会携带全部记忆与修为以及本源精血遁入天地灵脉重塑一具能承载我一切的新肉身,这个过程可能会是几年,也可能会是几十年几百年,也可能就此身死道消吧”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肉身碎裂,如今的这具肉身,是她以他身体的一部分以术法创造出来的,虽与他曾经的身躯并无任何不同,奈何就是承载不了他的精血神魂以及修为,迟早是要消亡的。
“你若想活,我有办法能让你好好活着”
“毁掉我的修为对吗?”
她并未言语,但眸光流露出的情绪已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我宁死也不会选择这条道的,姐姐...”他无奈一笑,但在抬眸望见她的玉颜时,剩下的话他便没再说出口。
她本就生的极美,夜雨打落在那张玉颜上,滴落的水痕仿佛流下了一滴泪,眼帘低垂,美眸黯淡的模样,不免让人我见犹怜。
“我不后悔自己做下的一切,不过和你反目成仇我还是挺遗憾的...抱歉...姐姐...”
她心脏发紧的难受,仿佛被一只手握住撕扯,这样的痛苦伴随着灼热感,令她心生出想要剥开胸膛,将那枚痛苦的心捏碎,或许那样便不会再痛了。
“说起来...我有件事想做”他想说些别的什么来消抹这略压抑的氛围。
“什么?”
“等我们有缘再见时,你不要急着杀我,我想给你拍几张照片”
“我听不懂”
呤枫挠了挠头,这方世界确实没有相机这种东西,更没有拍照这种概念。
他想了很久,奈何一直没空做这件事 为此他都将铸造灵器的精髓都掌握了,可惜至今为止的人生他都太忙了,没机会做这件事。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想给你画几幅画”
“为何?”她轻声问道。
“我除了那些执念外,最想做的,就是揽世间美景尽入我怀,你这么漂亮,我自然想要”他说的认真,眼眸流露出一抹柔意。
在反目成仇前,他们关系很好,以前总是这样,一个说,一个认真的听,他是说的那个,她是听的那人。
“所以,这副身躯就算能让我活,但很多事我都做不了,我答应过许多人,其中也包括你,要好好活着,享受生活,如今这样可没办法实现这个约定,所以不如舍弃,去赌一次,去博一次,总要做点什么弥补遗憾才行”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能否造出一具能容纳他全部修为的身躯,原本以他的修为这件事该是很轻松,但他沾染了太多因果,有些人,不想让他活着。
而且就算成了,重塑肉身之后也不知道会被灵脉扔到何处去,万一运气不好直接扔到了她面前,那他真要欲哭无泪了。
想到这,他望了她一眼,她仍旧沉默着,大概在想些什么吧。
“你就不能陪我聊聊吗?就让我一个人说这么多”
“我都要杀你了,你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喋喋不休,你就不恨我吗?”
“我又没打算怪你,在我看来,我们只是道不同,立场不同,因此剑锋指向了彼此,又不是真憎恨对方,至少...我是这样想的,还是说姐姐你真的恨我?”他可怜巴巴一副委屈的看着她。
那眼眸当真委屈的不行,仿佛下一秒他真能落下泪来。
她美眸微微睁大,话将要脱口而出时又猛的别过脸去:“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够了吧!心满意足了吧!”
“嗯...”听到这句话,他也就满足了。
“你说的拍照...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若能赌赢,还愿意与我相见?”
“总要相见的,但会躲你一阵子吧,毕竟还有很多事想做,总不能才赌赢,就跑你面前找死”
这句话过后,二人皆沉默了,实际上两人都心知肚明,那种事不会发生,他们都挥不下剑斩向对方,但有些事与他们本愿无关,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见。
“姐姐...我累了”
想说的都说完了,呤枫正欲再下逐客令时,脸却被那双白嫩如春苐的玉手捧起。
她的美眸流露着决绝,也透着异样。
“清弦姐姐?”他很久没这么叫她了。
有点想起以前跟在她屁股后面当她小跟班的事了。
“调脉之事,是我要你做的,与我杀不杀你无关,算是我欠你的,但我不喜欢欠人,所以我赔你,我一生只可能有一个男人,或者一个没有,我以此作为代价赔你,你是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
“你在胡说什么...”
“我既然说出口,便由不得你拒绝,我想做,无人能阻!”说罢她便吻了上去。
一息,两息...十息...三十息...或许还要更久。
呤枫仍想挣扎,奈何他如今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被彻底镇压动弹不得。
直至那滑润的红唇悄然间离去,望着那张涨红的玉颜,他一时之间一阵心乱如麻,到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你不总是调侃我是块冰,别说脸红,连笑也不会,如今你瞧见了,可满意了?”仿佛是怒骂般的话语,却又如极力去隐藏娇羞般,可脸上那抹羞涩,始终是尽数展露出来了。
他被她压制着躺倒下去,她也立刻骑到了他腰上,玉指轻点他的胸膛,灵力涟漪开来,如水波波澜,瞬间撕碎了两人浑身衣物。
“我...”
“不许再说!”她今日未曾穿丝袜,若穿了,她恨不得此刻摘下丝袜堵住这张不识好歹的嘴。
“不是”
“闭嘴!”她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沉下了身子。
夜雨倾落,他很难看出,那顺着玉颜流淌的,究竟是夜雨,还是泪珠。
但她脸上的痛苦,却是货真价实的。
“以后不要学那些画本子里面的东西,没有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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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天明,一缕晨光悄默划破夜色,雨在莫约一个时辰前便停了。
她一阵力脱,趴到了他胸膛上,两人就此沉默着,过了一刻之后,她方才重新直起腰坐了起来。
垂眸凝望着他,一夜的旖旎,令她看上去稍显疲惫,玉颜上那抹红润却仍旧明显。
“我等你回来,等你到八境,届时...我会还你一片清净世界”
她自皓腕上的空间灵镯内取出一件衣物穿好便下了床,径直离去。
呤枫没去看,只闻那清脆的银铃声渐行渐远。
他幽幽叹息,有些腿软,不知道待会兵解自己时还能使出几分力气。
他甚至在想,若是自己被她榨了个彻底,待会连兵解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一剑没斩灭自己,又恰好没死,该会痛苦很久吧。
早知道让她帮帮忙了...
但这句话他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过了一会儿,他便坐起身来。
没有任何犹豫,唤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足以斩灭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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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剑光持续了许久。
她并未走的太远,在看不见那座小院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但她始终背对着那道剑光未曾去看。
直至那道剑光彻底泯灭,她突然一阵力脱,跪到了地上。
“你是苍华宗宗主,不能如此...”她告诫了自己一声,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是因为撕裂的地方很痛吗?
她不知道...
只是觉得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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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反反复复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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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衣烂衫的少年最后凝眸望了一眼那座小山村,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