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还剩下顶层的房间。“
“开一间。”陈昭玥把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一边等着前台操作一边回头看。
酒店的沙发上，林伊人拿着毛巾给星遥擦着头发，动作轻柔。她的长发被风打乱，垂在一侧把脸挡住，发夹歪斜。
“您的房间开好了，这是房卡，电梯就在那边。”
“谢谢。”
陈昭玥把身份证放回包里，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酒店外面雨滴砸落在地板和建筑上，风声呼呼。是场夏日的急雨，在小岛上掀起湿润的气息。
“还好我们跑得快，就稍微滴到几滴。”陈昭玥笑着，把肩膀上湿掉的小小一块提起来给林伊人看。
“嗯。”林伊人抬头看了眼那深色的一片，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笑容很快又淡去，她拿起旁边的热水，抿了一口确认温度，小心喂进星遥嘴巴里。
两人没有对视时，林伊人的嘴角一点点向下撇。她觉得凌乱的发丝能把自己的表情藏起来，但陈昭玥还是注意到了。
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要怎么让伊人知道自己并不在意这些旅行中的小插曲呢？陈昭玥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直接表白然后做点开心的事覆盖掉烦恼。大胆的想法突然从心底蹦出来，在陈昭玥的耳边鸣鸣作响。
不行不行，挑这个时候不太好。她晃了晃脑袋，否决掉这个想法。陈昭玥捻着自己的发丝，心里飞快闪过好几个预案。
这时林伊人站起身，说道：“上去吧。”
陈昭玥仰视她，又能看到完整的一张清秀脸蛋，在头顶白色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扑哧。“陈昭玥忽然笑出声，上翘的眼尾轻轻抖着。
“怎么了？”林伊人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一脸疑惑。
“没，没事，想到开心的事。”陈昭玥摆手，没等林伊人问她，也站起身来。两人把东西收拾好，带着女儿乘电梯上楼。
“哪有开心的事。”林伊人在心里嘀咕。尽管听不到外面的呼啸声，但她能想象得到外面雨幕洒落之状，细软的金色沙滩估计已经被盖上了一层暗色的，泥泞的衣裳。
陈昭玥自然不是想到了什么惊天喜事，她在笑自己——
想让伊人知道的话直接说不就好了，表达与安慰，这不是她擅长的嘛。
陈昭玥看着林伊人如玉的侧颜，从远山般的双眉到挺秀的鼻尖，再到樱色的唇瓣。对她太在意，像是小心呵护着件精美的瓷器，让自己一时没想明白刚才那简单的问题。
她哑然失笑。
“叮。”电梯门开了，她们走进房间，打开电灯，白色的灯光照亮宽敞的屋子。
林伊人走到窗边拉开帘布，她们的窗户正对着海滩，几棵绿树在雨中摇摆身姿。她抿了抿唇，拉上窗帘，回身整理东西。
她们原本打算晚上乘轮渡回去，因此连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是刚买的。想到这，林伊人的眼神又暗下来。
打开浴室暖黄的灯光，她们先帮星遥洗了澡。小团子对突来的降雨没什么感觉，自己的粉红小猪气球被安全地带回酒店已经让她十分满意，洗澡时笑得欢乐，把点点水珠溅到林伊人胸前。
等到星遥香喷喷地爬到床上，林伊人对陈昭玥说：“你先去洗吧。”
“那行，我很快的。”陈昭玥拿着衣服进去，果然不一会就走出来。
不过玩了将近一天已经有些疲惫的星遥没等妈咪出来就睡着了，林伊人侧躺在她身边，只留了盏床头的小灯。
“你去吧。”陈昭玥笑着说，声音放得很柔。
捧着新买的衣裤走进浴室，关上门，空间变得私密。林伊人慢慢地坐在马桶上，将自己的沮丧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真糟糕，要是再晚一点还会淋成落汤鸡。
害怕和担心如水一般漫开，陈昭玥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疲惫，会不会...不开心。
林伊人摩挲着自己腿上的白丝，薄薄的一层隐约透出大腿的肌肤。陈昭玥早上的表情还印在她脑中，还有一路上的笑容，闪着光的眼睛...
都毁了。林伊人扯下头上的发夹丢到洗漱台上，把腿上的丝袜脱下。裙子，短袖全都丢到一边。她打开淋浴喷头，热水从头顶冲下。
心里乱乱的。光着出去能补偿吗，林伊人低头看自己，思绪和疯了一样不着边际。
想什么呢，流氓一样的。她只觉得自己把陈昭玥想得太压抑了，很快就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
关掉喷头，她穿好衣服出去。
房间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她之前打开的床头灯。陈昭玥的脸被轻柔的光照亮一侧，瑰丽的桃花眼变得异常柔和。林伊人出来后，陈昭玥的视线就凝在她身上，让她莫名有些紧张。
陈昭玥从床上起身，径直走来，越过林伊人的肩膀摸到一手潮湿。
“头发没吹？”
“我正准备去拿吹风机。”林伊人微微后仰。
“我帮你，去客厅吧。”没等林伊人说什么，陈昭玥就拿起吹风机到了客厅。
林伊人感觉到陈昭玥有什么话要说，她乖乖跟在后面，像是要接受审判。
电吹风被挂上最小挡，陈昭玥捧起林伊人的长发，指腹划过根根发丝，饱含温柔。
“伊人。”
“在。”林伊人挺直了背脊。
“哼，”陈昭玥被她的样子逗笑，说道：“怎么这么紧张？”
“因为，今天我...今天傍晚明明要在海滩吃饭，要去音乐节，要在轮渡上看看晚上的大海。“温醇的声线，轻柔的指尖，都让她沉浸在陈昭玥的温柔中，不自觉诉说自己的思绪与情感。
“但现在，”林伊人低头扯住从旁边店铺里买的衣服，“昭玥，你会不会感觉...”
“我很开心。“吹风机的声音突然停下，陈昭玥从后面把她环在臂弯，头搭在她的肩上，“从早上，不如说从旅行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开心。”
澹澹的声音贴着耳朵，林伊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紧张，她像是陷到了棉花般的柔软中，这几日某处绷紧的心弦突然放松。
“不如说，未来几天我也一定会开心。“
林伊人侧过头，一双眼睛露出懵懂的神色。
”伊人，旅行最重要的是创造回忆。我们一起吃这的第一顿饭，我们一起走过灯笼巷，一起买海螺，一起笑，一起...像之前那样在雨落下之前跑回来，不管顺不顺利，都让人开心。“
陈昭玥说到这，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轻盈的笑意，“我还记得你迎着风跑的样子，我抱着星遥，我们着急得不行，她还很快乐，估计以为我们在赛跑。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好畅快。”
林伊人怔怔地听着，周围的环境短暂失焦，只有陈昭玥的红唇一张一合。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还敢怀疑我？”陈昭玥的手覆盖在她的脸蛋上，扯一扯，又揉一揉。
“没有没有，哼——唔。“林伊人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笑声却忍不住从嘴里溢出来，她赶紧绷紧唇角。
怀里的人放下了心事，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柔软起来。陈昭玥也如释重负地笑了，放开了林伊人，重新启动电吹风为她吹头发。
“你以前旅行的时候也这样担心这担心那的啊。”陈昭玥拢起发梢，把暖风送上去。
“不是。”林伊人摇头，她之前和朋友出去旅行遇到意外就在酒店呼呼大睡。
“那这次怎么这么担心。”陈昭玥又起了调戏的心思。
“因为是和你一起。”
扑通，陈昭玥心脏漏跳一拍，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和星遥一起。”
林伊人弱弱地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