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第二天没有来。

第三天也是。

并没有人为她自发地感到担忧,毕竟平日里的她就没有真正地融入任何集体,也不存在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朋友。又因为一直都在独自生活,因而即使有人做了例行公事的联络,也不会有什么回应。像是不存在林绛这号人一样地继续着的学园时光没有让任何人感到不适,更何况之于我而言本就不存在什么愉快的学园生活,所以感受性过于稀薄的本人也没有什么能够具体形容的异样感。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担心,再过一两天没有回应可能就会有人去报案,但仅仅是生了急病没有接电话的力气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人在情报量不足的情况下非常容易杞人忧天这点,我也算是有着自觉,因而仅仅是会在这两天里多往桌前的空位不自觉地看上两眼。

周四一如往常地在毫无知觉中过去了一半,依旧沉迷于图书馆的裳夏看来今天也不会前来扰我清静。

奢侈地出校门用餐的同班同学们自然是一个都不剩,整个教室里只剩下我和缩在墙角座位中的简漪两人,但我猜暂且当作她不存在是比较妥当的相处方法。

原本同样在教室内用餐的班长和准时出现的裳夏都会为原本安静到可怕的教室添加少许生气,让我不会那么露骨地注意到角落中的另一人,但今天实在是称得上是万籁俱寂,让人难受到想要干脆逃出教室。

好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籁俱寂——

塑料包装纸被撕开的声音。

吞咽口水的声音。

食物被挤出包装的声音。

牙齿与混合了唾液的食物开始互相挤压的声音,听起来今天吃的也是带来的肉松面包。

——只是在这些声响的衬托之下变得尴尬起来的环境给我这样的感觉而已。

我将这些分开排列,各自单独作为一段,还请好好体会除了这些声音什么都听不见的我的窘迫(笑)。虽然如果对方是我仰慕憧憬或是暗恋的对象的话,自己可能会立即自发性地悄悄打开录音,但同为边缘人又是一副丧女风格的简漪同学还是就这么pass来得有益身心健康。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身旁总算传来了其他噪音。

“那个......”稍微有些沙哑的嗓音,似乎是在课堂外第一次听到。

但是根本就听不清她之后说了什么。

怎么办,要回答吗,说到底她是在和我说话这点也不能确定。

万一在我走神的时候进来了其他同学的话,回应的结果就会看起来让情况越来越尴尬不是吗。

“那,那个,我在和你说话......”

她似乎直接站了起来,椅子朝后摩擦,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一阵紧张地回过头,而她也正好走到我身后,涨红的脸像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在我猛然回头之后却又像是被吓到一样地慌忙移开视线闭上嘴。

如果按照角色分类来看,我们两人此刻的表现都算是十足的丑角,惹人生笑的手段根本是信手拈来。

“什,什么事。对,对了,你是在和我说话?”

胆小怕事的边缘人之间就是这么对话的,请不要怀疑。

“对,对的。”不,我知道你确实在和我说话,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应该先说点什么好,还请原谅无法和大多数人正常对话的在下,“你和林绛——不,班长,那个,关系也很好吧。”

“也?”

“......总之,我这两天一直很担心她。”

“......啊是吗。”

“你看起来和她的关系也很好的样子,所以,那个——”

“不,我没有她的联络方式,抱歉。”

她或许本是企图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能够安心的好消息,本就紧绷着的表情在失落之下变得越发有碍观瞻,简直就像是要在肌肉耸动下脱落的假面一样,说实话稍微有点吓人。

对话在二人间陷入停滞,常有的事。

“嗯,再等两天吧,然后一定会有人去报案的。”稍微冷静下来的我接下打开话题的职责。

“——那样她会出事的!”

本是想让气氛变得友好一些,不成想简漪同学的开关居然在这种地方吗。

“轻松点......”

“如果林绛被人杀掉你也没所谓吗?”

啧啧,左一个林绛右一个林绛,还真是关系不错,不过我可没有兴趣在这上面问东问西。

“我觉得这时候是我们想多了的可能性比较大,你还是冷静一下的好。”我谨慎地将“你”换成了“我们”,以期简漪不会因为我的发言继续大动肝火,“不过这么一说你和班长的关系好像也还不错嘛,如果交换过联络方式的话不如亲自打个电话或者短信问一下如何?”

“......发过了。”她低下头,齐整的刘海垂下,顺势盖住表情。

和她说话真是越来越让人不舒服了。

“啊,啊......不要担心,没有回信的话,也可能是生病了一时间没有力气。总之,我还是觉得多等一会儿比较稳妥。”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轻松?”

“什么?”

突然之间的话题转换让我无所适从。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轻松?”她重新抬起头来,既没有湿润的眼眸,也没有悲哀的表情。

毫无神情可言的脸上,仅存的只有应该被称之为不解的目光,直直与我对上,“明明已经是那样了,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轻松?”

我越发觉得那张脸面不过是一副面具,希望这是个不当的比喻。

“那么你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试着从问题的对侧以另一个问题去错开话题。

“你应该和其他人不一样才对。”

“......你在说什么。”结果回不过神的还是自己,看来自己意外地不太适合耍嘴皮子,“总之,我觉得我们还是少安毋躁,多等一段时间。毕竟班长自己重新来上课的可能性其实很大吧。”

她在这之后像是对我彻底失望一样地走过了我的身旁,随后抽出了前桌内依旧在原地安放的地址簿。

“......我等不了。”

她以剧烈颤抖着的嗓音丢下这句话,随后转身直接离开了教室,直到放学也没有再出现过。

—地下的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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