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妮尔如约前来接她们，琥珀色的眼眸在面纱下波澜不惊，只是简单一句“阿扎里在等你们”，便引着二人向营地深处走去。

随着她们经过，营地里原本忙碌的沙民纷纷抬头。有人停下磨刀，有人放下水罐，也有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了几句什么。那所有的视线，无一例外，都落在菲雅与希瓦身上，或者更确切地说，落在那几乎会在阳光中发光的白皙皮肤上。

那些目光充满戒备、敌意、怀疑。越靠近营地中心，这种情绪越是汹涌得几乎可以触摸。

若非沙妮尔走在前头，没有人敢拦她，但在她背后，那些压抑的恶意简直像结成了沙雾。

菲雅忍不住皱眉，手指攥着披风下的衣角。希瓦却神情淡定，只是偶尔抬眼回望，那一瞬的冷意足以让周围几名年轻战士悄然收回想上前搭话的念头。

岩洞入口就在营地最中心，一圈火盆将洞口照得暖黄。

沙妮尔示意她们进去。“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洞内的人比菲雅想象的更多。阿扎里站在石桌前，背影挺直而端庄，仿佛整座城邦昔日的礼仪仍保留在他的骨血里。他一侧站着几名脸色阴鸷的战士，另一侧则是几名年长的沙民长老，他们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排斥。

当菲雅与希瓦踏入洞中，窃窃私语立刻响起。一名年轻战士甚至嗤笑出声：“帝国人。”

阿扎里回过身，神情却依旧温和。“欢迎。我说过，你们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可这份欢迎显然只有他一个人认可。那些沙民甚至没有掩饰内心的反感，其中一位满脸胡茬的壮汉上前一步，冷冷道：“阿扎里，你就因为她们施了点魔法，就能认定她们是神谕里的‘火’和‘冰’？泰坦都死了，你却还信祂留下的预言？”

另一人也附和：“帝国人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让我去相信……两个帝国女子会带来救赎？我宁可让沙暴吃了我！”

希瓦轻轻抬起眼，冷意如霜降落般蔓延开来。菲雅则已经气得脸色通红，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我们不是帝国人！”她忍无可忍，“更不是你们嘴里那些侮辱性的称呼！你们既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就是了！”

她说着便拉住希瓦的手腕，转身就要离开。

“菲雅——”沙妮尔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急得前所未有，“你们不能走！沙海不是你想象的地方，没有拂晓的路，你们连三天都活不过！”

菲雅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那总比呆在这里更好吧！”

希瓦没有说话，但她握着菲雅的手更紧了些，冰凉的触感让菲雅稍稍冷静。

阿扎里示意沙妮尔退开几步，然后走到两人面前。他的目光沉静，声音柔和，却带着领导者独有的力量：“你们的愤怒我理解，但拂晓的质疑……也并非没有理由。”他扫视洞内的沙民们，“他们是守着泰坦留下的最后一块土地的人。他们失去过家园、兄弟与亲人。帝国带给他们的东西，一次都不曾是仁慈。”

几名沙民听到这句话，眼中的敌意更深了几分。

阿扎里继续道：“但仅仅因为你们来自帝国，就否定你们的力量，这是不公的。”

他转向洞中央，声音变得沉稳而清晰：“既然大家不信神谕，那就让她们给我们一个亲眼确认的机会。”

岩洞内安静下来。

阿扎里缓缓开口：“明日黄昏，会有一批帝国物资押入杜哈特城邦。我们拂晓打算劫下这批物资。”

几名沙民瞬间激动起来：“那批物资防守严密！帝国军可不好对付！”

阿扎里点头。“所以，我决定让希瓦与菲雅参加这次行动。”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然后猛地爆开：“什么？！她们两个帝国女人？！”

“这是把我们的命拿去开玩笑！”

“要是她们临阵倒戈怎么办？！”

菲雅皱起眉，希瓦则冷冷地环视那些吵嚷的沙民，视线如刀般锋利。

“加入你们的行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希瓦问。

阿扎里微微一笑，露出一个贵族世家特有的从容：“你们在杜哈特购买了干粮、水袋、绳索和地图。”他顿了顿，“这些东西……只会有一种用途——前往泰坦山脉。”

菲雅心口一震。

阿扎里继续道：“但我必须告诉你们，没有沙民指引，没有我们的路标、信号，你们连山脉的入口都找不到。”

他看着两人，如同在看某种命运里必然发生的相遇：“而拂晓，可以让你们到达那里。”

岩洞里鸦雀无声。

希瓦与菲雅对视，那一瞬间，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她们别无选择，也不想逃避。

为了泰坦留下的心脏，她们必须前往泰坦山脉。

希瓦率先开口：“……我们加入。”

菲雅也点了点头，“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阿扎里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光芒，像黎明前最深的暗色被风吹开：“沙海会见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