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走在前方，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那道披着灰袍、身形佝偻的身影。
“魔王这个东西，”他声音低沉而压抑，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怒火，“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缓缓抬起骨手，指向远方魔王城的方向，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工具？走狗？还是她统御魔族的装饰品？”
他冷笑一声，眼中的蓝火骤然蹿高，“我们是不死族与巫妖族的首领，是历经千年战火活下来的强者，不是她用来炫耀权力的摆设！”
身旁的埃本依旧缓步前行，他没有回答。
贝恩见状，怒火更盛，猛然一把抓住埃本的袍角，将他强行拽停。
“埃本！”他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小路上回荡，“你就这样看着我们的利益受损吗？眼睁睁看着她把那群人类废物改造成魔物，还封为心腹？”
他逼近一步，发出低沉的“咔啦”声，像是在警告。
“魔王现在完全就是在培养属于自己的嫡系！瑟薇娅、凯茜、菲芮尔……哪一个不是她从人类勇者队里捡回来的残渣？可现在呢？她们在城堡里享尽荣宠，而我们这些老臣，却被排挤在权力之外！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埃本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藏在布条下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贝恩，你所言之事，我皆悉数明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她在削弱我们，我知道她在重塑魔族的权力结构。我也知道，若再这样下去，我们几千年来的基业，确实可能被她一手抹去。”
贝恩冷笑：“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无动于衷？”
埃本抬起那只枯槁如老树根的手，轻轻拨开贝恩抓着袍子的骨指，动作缓慢却不容抗拒。
“但我们不能，”他继续说道，“以背弃魔族整体利益为代价，来为自己争取权力。”
贝恩怔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声讥讽的大笑：“哈哈哈！‘背弃魔族利益’？埃本，你到现在还在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他逼近一步，眼中的蓝火几乎要喷出眼眶：“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魔族统一，可你忘了是谁让魔族分裂千年？是谁让各族自相残杀，直到莫甘娜出现才勉强止战？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哪一个手上没沾过同胞的血？”
他猛地指向埃本的胸口，骨指几乎要戳穿那层灰袍：
“你！埃本！你曾亲手屠戮七位巫妖长老，只因他们反对你掌控知识塔！那时你怎么不说‘为了魔族利益’？你怎么不说‘不能分裂’？”
埃本依旧不动，只是那双藏在布条后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极淡的阴霾。
贝恩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声音愈发尖锐：“那几个被魔物化的人类，已经在开始蚕食我们的地位了！菲芮尔如今在你族中学习禁忌魔法，凯茜掌管魔导器研发，瑟薇娅成了她的妻子！而我们呢？我们这些老派种族，却被她用忠诚测试、资源调配一点点架空！”
他咬牙切齿，骨架因愤怒而微微震颤：“如果我们现在再不出手，等她彻底清除异己，我们几千年来的基业，就要就此消失了！”
埃本沉默片刻，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更沉重：
“贝恩……对于权力的流失，我确实感到苦恼。每一个被她安插进来的外族，每一次对我们资源的削减，我都看得清楚。”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处魔王城那若隐若现的尖塔轮廓，眼中闪过一丝久远的痛楚。
“但我更清楚的是——若我们此刻发难，刚统一没多久的魔族，必将再次陷入内战。而人族，正等着这一天。”
贝恩听到这话，忽然不笑了。
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笑声冰冷而空洞。
“哼……埃本，你真的是越来越软弱了。”
他摇头，语气中满是讥讽，“当年那个令万魔胆寒的死灵之主，如今竟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老东西？”
他指着埃本，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
“你呀！已经从当初那个万人惧怕的存在，变成了现在这样软弱颓废的模样。你还记得你做过什么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爬上今日之位的吗？”
他冷笑着逼近：“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再假装自己多么高尚。你的双手，比我更脏。你的野心，比我更深。你的那些事……我都记得。”
埃本依旧站立着，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动怒。
只是在那层层布条之下，嘴唇极轻微地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缓缓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脚步缓慢而坚定，消失在浓雾深处。
贝恩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的蓝火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良久，他低声喃喃：“软弱……是会传染的。”
“可我不一样。”
“我，绝不会跪着等死。”
人类帝国边境的一片森林内
三道狼头人身形疾奔，利爪在泥土上划出深深痕迹，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林间回荡。
为首的狼头人猛然回头，双眼泛红，喉咙里挤出低吼：“跑快点！那怪物马上就要来了！”
身后两名同伴咬牙狂奔，其中一人声音发颤：“不可能……她不是被封印在地牢最深处吗？一个正常人……我怎么会遇到这种怪物！”
话音未落——
“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的笑声骤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毒蛇钻入耳道，刺得三人浑身一僵。
笑声清脆却扭曲，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与猎食前的兴奋。
“哈哈哈，跑呀！继续跑呀！”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就在耳边低语，“刚刚吃了顿大餐，血肉还暖着呢……现在居然又碰到点小甜点，真是有趣啊～”
三名狼头人瞬间背靠背围成一圈，利爪外露，尾巴紧绷，眼中满是惊恐。
为首的狼头人强压恐惧，怒吼出声：“我们只是巡逻部队！正面战场已经结束，魔王军也已撤退！你没必要追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