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复杂的三角图，还没有把我的高招说完，电话对面用冷静的声音打断了我：
“这样太复杂了。这么大的运算量根本无法算出来。哼，你果然还是那个欧阳立。”
诶诶诶？
明明是我给她讲题，却反过来被她嫌弃了？
“你呀，如果是不会余弦定理的话，说出来就好了。虽然我们的关系已经变成普通同学，我还是乐意以前男友身份给你好好讲讲余弦定理的。”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啊。别忘了，我可是全校数一数二的Homeful，区区余弦定理，我怎么可能不会呢？”
又开始了。
和黄柠这样的女生对话非常累，她的强硬比段晓晓还过分，腹黑和调皮估计只略输夏悦一筹，还时常像孟娴一样很讲道理地以“大人”的角度说话。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懂“傲娇一点”是什么样。
所以，对话到最后，总是变成我们两个人的针锋相对。
“既然这么说，你的思路又是怎样？”
“肯定是一般老师讲的那种解题思维啦。”
“哦？”
话筒对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黄柠的确还在彻夜挑灯写作业，现在都还在书桌前，而没有走上床。
“我的意思是，既然给我们了同角的关系，应该用相似三角形去找，找到等比例关系，就能够计算——肯定比你那个算起来要简单。”
黄柠一谈到和“数学”有关的正经事情，语气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但找起来很费脑子啊。与其这样，强解肯定早就已经解出来了。”
我又拿出一支铅笔，在有些晃眼的复杂三角形上，对比着已知角，尝试寻找和它相同的另外角。黄柠那边传来了三角板掉落的清脆声响，她好像也在用这样原始的办法来用她的办法“解决问题”。
“你看，的确很难找到。”
“可是你的办法明显超纲了。真正考试的时候，要是不给你这种小空子钻该怎么办？”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每次我提出了我最快计算出来的方法，黄柠总是一脸嫌弃，执拗地觉得，应该找到标准答案的那种方法，不然解法就是错误的。
哼哼哼哼。
我才不认同她这种思考风格。
只要答案算对了不就好咯？
至于是强解还是智解，这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所以说，女生还是那么死脑筋。
“诶~又把那套理论搬出来给我听了。我可是从一年前认识你以来，就从未听过你这套理论哦？”
“这绝对不是毫无道理的——总用超纲知识和暴力强算的能力，你不觉得你几节课下来的东西都白学了吗？”
唔……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学一点前面的知识也不算白学嘛。”
说出这句话，对面忽然没了回音，只听得到铅笔和纸面触碰的沙沙声，还有橡皮擦的声音。
几种声音毫无减少和损失地从听筒传出来，有一种黄柠在我面前写作业的感觉。
这样放着她写作业吧？
毕竟早就已经分手了。
我现在可是没有任何正当理由陪着她，来消耗我的睡眠时间。
可是，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个“挂机”键的时候，却又从听筒里面听见了黄柠呜咽一般的声音：
“可……可恶，还是找不到，本来以为……问了他就能够想到一点头绪的。”
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有些心软，于是又一次拿起了手机话筒。
“实在做不出来的话……我可以免费把我的作业拍给你抄。我的方法也不失一种做法嘛，总比你空着交上去强哦？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要不要试试看？”
她的呜咽声音没有停止。
虽然听得出来并没有哭出眼泪，只是难受的哼了几句。
还是和以前一样老样子，为了一道题目总是要强迫自己写到很晚，然后写不出来，又自暴自弃地在书桌面前哼哼唧唧。
“我……可是Homeful。怎么可能沦落到和普通学生一样，去抄你们Homeless的作业？”
然后，在奇怪的地方，自尊心还非常足。
也对，她那么小女孩气，搞得我都忘记了她还是一个在凌云中学秒天秒地秒宇宙的Homeful了。
正在我打算劝几句挂断电话的时候，听筒另一边的黄柠忽然破涕为笑，对着这边喊道：
“做……做出来了！你看！真的只要找到相似关系，几步就可以做出来！”
“我看不到好吗？”
“哦哦。太激动了以至于忘记在打电话呢。”
黄柠把之前呜咽的喉咙清了清，又恢复到了之前小清新女神的形象。
依然和以前一样。
她交空白最后一题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她一边哭哭啼啼叫着“写不出来啦但是你的我是绝对不会抄”，一边带着眼泪看着数学题，最后不知怎么地就被她算出来了。
她给我看的方法永远是最巧的那种，巧到和参考答案上印的一模一样。
嗯……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切身体会到了作为一个Homeless，我和高贵的Homeful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没有什么要说了的吧？没有的话，今天聊到这里，睡个好觉吧。晚安。”
我一边问，一边夹着手机，把桌面上的试卷和笔原模原样地收进了书包里面。
“有。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
哦？
很少听黄柠说的这么认真。
“说吧。”
我重新坐回了床铺上，举着手机，在一片祥和安静之中，等待着黄柠的下一句说辞。
“你……”
她拖长了这个音，然后轻微地顿了顿，让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到底和顾京成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
诶诶诶诶？
大脑当机。
“除了上次的kiss呢？有没有做别的事情？比、比如羞羞的见不得人的那种、那种sex？到、到不了那个程度的话，只是相互见过对方……对方全身赤……”
我觉得我要是再不打断她，我好好的一个全年龄书籍角色，马上就跳过R15这一级，升级到R18了。
“咳。黄柠小姐，你还未成年啊！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哦哦，对对，你们也还没有成年。和那些平时我看的大叔父子兄弟不太一样呢……”
你平时到底都看些什么啊？
“没、没事的。我和我的整个顾欧后援团，不会把目光过多地放在你们的不纯洁关系上！”
顾欧后援团是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作为前女友还记得我姓欧不姓欧阳？
而且上次我们两个的“简称”好像还不是这两个字吧？
“我们只关心，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出柜’，向全校证明你们是凌云中学第一官配？”
……
“无可奉告。对不起，我要去睡了。”
“去去去去睡……难难难难难难道顾京成他也在你旁边吗？请请请请请务必让我和他也说几句……”
咔。
I’m angry.
河神啊，这个腐女黄柠不是我掉的那个前女友。快把刚刚那个解数学题的，柔中带刚，让人忍不住想要宠溺一下的软萌软萌的黄柠还给我！
正在我思考着应该先刷牙还是先洗脸的时候，手机再一次震动了，毫无疑问，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打电话的，还是那位黄柠。
“你你你你你你要是再在电话里面提到顾京成，这电话你下辈子都别想打通了！”
“好好好。我绝对不会提了。对·天·发·誓！”
这我就放心了。
“这次是正事。那个，我想咨询一下有关顾京成……”
“挂了。”
“口误口误——只是口误啦！是……是这样的。我为了看你的情况才注册的Homeless论坛账号，此前一直没有……那个想问问，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积分赛……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
嗯？
我还以为黄柠早就知道有积分赛这件事。
“你没有听周围的人提到过吗？简单来说，就是我们Homeless不同班级团队之间的掐架，从一开始暗中较劲，变成了现在官方所举办的正规比赛。”
“……冷静客观的评价，我觉得你这个描述对于一个全然不了解Homeless的Homeful而言，不那么友好。”
“好吧。再简单一点，是班级间Homeless团队比谁先在假期写完作业！”
“哦，这么一说就听懂了。那么，关于积分赛，你和你的顾京成队长……”
“嗯？”
听到了敏感词汇的我，再一次把大拇指移动到了挂机键上方。
“哎呀，写同人写习惯了，总觉得你们要一起出现。哈哈？”
这听起来像是威胁到我贞操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可以一句话糊弄过去的冷笑话啊！
“积分赛，你也在参加吗？”
“这不就正经多了。嗯，我们全队都得参加，自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
这么说起来，黄柠身为Homeful，应该和大多数Homeful一样，相当讨厌Homeless才对。
可是怎么说呢……这张厌恶对于她来说，好像并不是那么重。我之前没选择回到Homeless团队，虽然是她的反对，只是她当时反对给我的感觉，更像“你去了就没人陪我了”，而不是“你成为Homeless，我就会讨厌你了”。
“哦——怎么说呢，我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你……难得会对Homeless的事情有意思啊。”
“那么，以后有关积分赛的事情，我问起来的话，可都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哦？”
俏皮如小女孩，却又用大姐姐一般命令的姿态和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然后，黄柠把电话给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