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山中居一灵族,其名林家。
此时林家之中,一个趾高气昂的婆子正站在一群衣着单薄的孩童面前训话。
“等下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通通给我使出浑身解数,只要被里面的少爷小姐看中,留下当个丫鬟侍女,你们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教了你们这么久,等下可别给我丢脸,失了礼数,回来我可叫你们好看!”
婆子厉声训斥,众孩童齐齐点头。这几月以来他们算是被这婆子调教了不知几顿,也算知道对方的厉害了,自然不敢造次。但眼神却是充满了好奇,被卖到这里时说的林家好似仙宫,到底会是怎般光景?尽管被束缚住,但好奇的火焰却并未熄灭。
而在这之中,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的女童显得格格不入。她表情有些呆滞,木木的,看上去像是被折磨得没有了感情一般。
但实际上,她只是忘了吃早饭,现在太饿了。
四个月之前,因为家里面添了个弟弟,为了能够节省一些粮食,也为了能够赚取些银钱,家里面把她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又把她卖到了这里。
管事的婆子告诉她,如果今天她没有被挑中,就把她重新送回去人牙子那里。
想起人牙子那里的场景,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才不想要去那里,死掉恐怕都比那样子要好。”
紧接着,管事婆子又重新讲了一遍注意事项,她也跟着其他人竖起耳朵听,但因为饿得出奇的缘故,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竟只听了个大概。
“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没过多久,她便与众人一起被带入院中。她看着平日里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管事婆子,在那几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孩童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想法——‘原来,这婆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王婆,哪些个算是比较好的?你帮我挑两个吧。”
其中一位男孩淡淡说道,带着一丝不可置疑。王婆连忙点头,回答道:“小少爷说笑了,这些孩子都差不多,全都身体健康,没什么毛病的,也挺机灵的。”
那男孩面色不变:“凡事皆有三六九等,哪怕是真的相仿,也会有所差异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王婆见状有些为难,那男孩面露不屑,摸出一锭金子向王婆抛去:“说吧,再不说我可不客气了。”
“是是是,那老奴我就鸡蛋里挑下骨头,看两个拔尖的吧。”
王婆审视般看着他们,见者无不低头。最后王婆挑出几个指了指,那男孩也不检验,直接就指定他们了。
她在下面看得真切,上次她暗地里见那几个人偷偷给王婆塞东西,当时还不明白是在做什么,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似乎是一个开端,其他少爷小姐也纷纷下来挑选。
时间慢慢流逝,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个人挑中她,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也开始变得越发着急了起来。
她不知该怎么做,想着想着,因为实在太饿了,竟直接摔倒在地。
“好痛。”
她的膝盖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膝盖就像被一团针不断扎着,又痛又痒,肯定是破皮了。
“你们看那人,好搞笑啊,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也没人来扶她。王婆用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仿佛在说“回去你就死定了,绝对会把你送走!”
‘一定要留下来,不要回人牙子那里,一定要留下来!’
她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依旧这样想着。
恰在此时,一位从一开始就没有选过人,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女孩觉得无趣,便抬脚离去。路过她这里时,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直接抓住了那女孩的衣摆。
在场之人尽皆色变。
“你在做什么?快快将你的脏手放下!”
“真是欺天了,你这贱婢竟敢冒犯欢欢小姐,你可知她是何人?竟敢做出如此行径,我看你是找死不成!”
一个高大雄壮的护卫气势汹汹的想要上去将她踢走,却被一声“慢”拦住了。
“等一下。”
“是。”
那女孩看向她,她也看清了那女孩。她第一次知道,这世间居然会有生得如此好看之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身淡黄的衣衫,宛若下凡的小仙子。
那小仙子轻轻说:“你阻拦我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小仙子那冰雪般澄净的双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句:“我不想离开,想要留下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是想跟我是吧?”
那小仙子笑靥如花,她只觉得天地都只在这一笑面前失色,呆呆的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说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小仙子忽然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你的这双眸子倒是挺好看的,倒是也可以答应。不过既然跟我,那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记下了吗?”
她不甚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的点头称是,因为她现在只想要这样做。
那小仙女笑得很开心,仿佛得了心爱的玩具一般:“你应该会是我的第一个侍女,也是唯一一个。”
“那么接下来我的生活起居就交给你来照顾了,不可以偷懒哦。我叫林欢欢,你叫什么?”
“董允儿。”
“不是很好听啊,不过倒是也还行。”
……
好似走马观花一般的记忆逐渐拉远,董允儿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土腥气压在鼻子边,接着是头脑的酸胀沉重。后背胸口的位置像是被火烧肿了一样,全身抽不出一丝气力。
费尽了全力,才拉开一丝眼皮,无尽黑暗中那团燃烧的火填满了她整个世界。
梦中那人自梦境走出,以狼狈却又更加真实的姿态降临身边。
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跪坐在她面前,并且以关心的姿势看着她,她的第一反应是:“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亦或者说已经死了?”
可无论是身体传来的痛苦,还是篝火散发出的热量,亦或者是掌心处大地的厚重感,都无一例外的在提醒着她,这就是现实,无可辩驳的现实。
确定真实之后,她的嘴角再也压制不住,疯狂上扬,伤口处的疼痛都被压制了下去。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感觉还有哪里痛吗?”
董允儿笑着,直到林欢欢都快要以为她哪里出问题了,都打算给她检查了,才说道:“又被小姐救了呢,真好啊。”
“不过这下子就真的永远都不想离开了,怎么办才好呢?”
十年之前,她被那个她称呼为小姐的女孩救下。十年之后,又重复了一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