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依旧是那一对年轻的夫妻,不过最近生意非常好,所以多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孩在帮忙,看上去还是学生模样。人有点多,陆仁排了一会队,如愿买到一大份,装在事先准备好的保温盒里。等他到了镇口的公交车站,已经是下午五点过。

在车上时,刘强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现在在高铁上,已经坐了两天了,明天到家,到时候一起看灯会哦,把你的女朋友也叫上。”刘强嘿嘿笑着。

“说什么傻话呢!我哪里来的女朋友。”陆仁不由自主脸红。

“诶?难道你和赵老虎没一点进展吗?”

“还好吧,我告白了,在除夕夜。”

“哇,可以啊仁哥,我不如你啊。”刘强震惊地说,“那你们现在…”

“我和她约定,考同一所大学。”

“这老套的发展,你们还真是纯情啊。”

陆仁看着车窗外的江水,倒映着夕阳的残红,不自主地觉得觉得全身都在重压下稍微喘了口气,公交车驶在滨江路上,顺着日落的方向。

“明天你也把徐兰叫出来啊。”

“我尽力吧…”说到徐兰,刘强就黯然神伤。,但是他想到了什么,问道:“那群疯狗没有搞事吧。”

“暂时没有。”陆仁叹气,“看样子假期内他们是不敢动手了,不过,周林那家伙倒戈了,所以事情很复杂。”

刘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着急,我回来后,找人解决他们。”

“你还是省省吧,你不做大哥好多年,还是老实的读书吧。”陆仁笑着说道。

“哈哈哈,那你小心一点,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嗯。”两人同时挂了电话,陆仁身子往后陷在座椅里。

心里,莫名的不安。

陆仁直接在五路车站转站坐到东郊的的公交车,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答应赵紫川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他们约定的是厦门的一所高校,以他目前的成绩来看,是完全不可能考上的,相差的程度太大了。

但是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回望十七年可以记忆的人生,陆仁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做过一件事情,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还是做人,他都是在外力的推动下强迫自己适应这一切,父母的督促,社会的压力,学校的监管,他被各种约束的力量向前推进着,而他自己,没有做过一次自己想做的事。

或者说,他从前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就连梦想都没有。

因为总有人会在下一个路口告诉他你该怎么做,他自己其实就是一个被传统和世俗控制的傀儡,他的出生是为了学习,学习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以后找到好的工作,找到好的工作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这个社会创造所谓的价值,就像一个从车床上打磨出的螺丝钉,不管是腐锈的螺丝钉还是光滑发亮的螺丝钉,最后的归宿只能是那个螺母。

而现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方有目标,值得自己抛弃一切去追求的目标,那就是赵紫川,他第一次有主动的想要学习的冲动,不是为了找到工作,不是为了创造社会价值,而是为了自己。

下车之后,陆仁沿着西溪走向白石桥,手里的保温盒微微溢出食物的热量,手心里感觉暖暖的,他漫步走过石桥,看着夕阳留恋的把今天最后的光铺在西溪的水面,让地平线消失,让水天交接,像是天空柔情的亲吻水面,水面害羞的染红了脸颊。

他在桥上看了一分钟,随即笑着走向前面的别墅。

按下木门上的门铃,他等着赵紫川微笑着从花园里走出,然后给她一个惊喜,她想吃很久的小吃。

没人回应,陆仁继续按着门铃,他的心跳随着按门铃的次数逐步加快,当他流下额角的汗水的水时他还在对自己说:她大概是出门买东西了。

陆仁掏出手机,拨打赵紫川的号码,然而虚无的忙音和最后的未接提示让他的双腿发软。

“草!”他狠狠地一脚踢在门栏上,心里的恐慌和愤怒交杂着涌上全身各处,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他焦急地望着四周,看到白石桥边一个摆地摊的年轻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赵钺的人,他快步冲过去,提起那个年轻人的衣领,他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可以这么大,直接把这个一米八的小伙拎了起来。

“你们是吃屎的吗!人呢!人在哪里去了!”他发狂似得大吼,年轻人眼里透着恐惧,他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就被人直接拎起来当面大吼,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有眼前这个在腾飞大楼见过的年轻人的脸。

“小姐中午就出门了,我们分散开一直守着,我只负责这里,外面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仁松开这人,心里感到一阵绝望,他手中的保温盒已经不知所踪,大概刚才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吧。“快通知赵钺,然后报警,她女儿出事了!”陆仁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年轻人点点头,慌乱地拿出手机。

怎么办,怎么办。陆仁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焦虑使他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就连路怎么走他都不知道,居然一头撞上了树,他步履凌乱地走到白石桥上,太阳已经完全沉到水下,天际,已经可以看到某些黯淡的星。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罢手。一股怨恨从他的胸口涌到喉咙,他双腿发软,一下蹲在地上,背靠着桥的石栏。

“我该怎么做….”

此时,西溪的水面泛起涟漪,那是风的轨迹,当这冰凉刺骨的风灌进陆仁的衣领之时,他感到某个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断掉了。

“我为什么怕他们。”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公路。

“因为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没有遵守既定的约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杀人放火的犯人其实比受害者弱小,比受害者愚蠢,就因为他敢杀人,所以人们都怕他,怕的不是这个人,而是打破规则的差异。

人总是害怕不同的东西,差异是一切恐惧的源泉。

“如果我把一切约束都抛弃,那我还会怕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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