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伊瑟琳这里知晓答案。
“部分是，部分不是。但不管是人类的造物还是魔族的造物，都是给人类带来灾难的魔物，而教会，也不会因为这是人类的造物而手下留情，面对邪恶的魔物，我们从不心慈手软。”
“说得...也是...”
伊瑟琳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她抬头注视着欲言又止的墨琬。
“你很聪明，你应该明白一些道理，不是吗？”
“嗯？呃...大概...是吧。”
墨琬其实不太清楚伊瑟琳指的是什么道理。
伊瑟琳似乎看出了墨琬的茫然，她耐心地为墨琬解答道。
“有时候，一个共同的敌人才会让人类更加团结，才能让我们人类内部更加稳定。在国与国之间，只有立场之分。我虽然作为圣女，但权力也并非大到手眼通天，总会有叛徒，总会有恶人，他们触碰禁忌，创造出拥有自主意识的魔法生物。我也知道，把魔法造物祸害人世的错误全部归咎于魔族有失偏颇，可对维萨王国来说，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是...”
这下墨琬明白了。
墨琬在伊瑟琳对面坐了下来。
她双手抱头，有些懊恼。
她还是太天真了。
想起三年前，她就是因为眼里只有是与非才莽撞地改革酿成大错。
“难道，在你眼里，人类的教会一直都神圣光明吗？身为魔族的你，也会这么想吗？”
“不，我当然不会这么想。”
“那你在为什么难过呢？在为魔族如今的名声与遭遇，又或者，圣女的美好滤镜在你眼中破碎了？”
“......”
墨琬不敢承认她如今的心情有一部分是因为前者。
可她又不想违心地出口否认。
就像之前在教会里，她也不愿开口宣读骑士誓言一样。
她的内心深处，依然爱着魔族。
“很多事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就算你现在回到了魔族，重新成为魔族的王女，魔族的大公们也当以前的事没发生过，你有百分百的自信能够改变现状吗？”
“没有...”
“站在我这个高度的位置，不可能不会看到属于人类的阴暗面，可对于很多事，比如，就算有王族触犯了禁忌，使用了创造魔法生命的禁术，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只是个圣女，我也只是人类对付魔族的工具，我能做的，只有消除魔物，保护好我的子民们。”
墨琬抬起头，正视着伊瑟琳的眼睛。
“人类的王族也会触犯禁忌吗？”
“当然，权力越大的人，越是喜欢追求刺激。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国王不允许公主去接触魔物了吧？”
墨琬转动着眼珠，若有所思。
“因为，国王不想让公主看到王族的另一面。”
“嗯。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墨琬点了点头。
“那你会怪我只是个安分守己的圣女而已吗？明明是信徒们传言中驱散邪恶，为人类带来光明的圣女，却容忍了一部分人在释放邪恶。”
“不会，你没有错，一个人不应该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不然会引火烧身。”墨琬捂着胸口，“我深有体会。”
伊瑟琳微笑着。
“幸亏你不是我的信徒，你才能理解我。”
墨琬双手撑着下巴。
她内心的阴霾在一点点散去。
听伊瑟琳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我们之间好微妙哦。
正因为我们本应该是敌人，我对她才不会有那些信徒的光明滤镜。
“所以，我也会理解你，理解你身为魔族王女的心情，理解你心中不灭的信仰。”伊瑟琳又说道。
“我的信仰...”
墨琬心脏突了一下。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
果然还是被伊瑟琳看出来了吗？
伊瑟琳盯着墨琬的眼睛，仿佛将墨琬心中所思所想洞察得一清二楚。
“但你不会回去的对吗？你不应该回去，他们抛弃了你，你不必为他们辩护，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不会的，我不会回去的，我要住在这里。”墨琬垂下眼眸，“我连养活自己的都难，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去想着魔族的事呢。”
“如果你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帮我照顾好公主，就不愁吃穿。”
“当然愿意，我很乐意！”
“嗯。”
伊瑟琳站起身，她眼里充满了欣慰的笑容。
“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
“我送你。”
墨琬也跟着站了起来。
伊瑟琳摆了摆手，伸手指向房间。
“晚安。”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墨琬现在的形态是魔族形态，可不好出门。
墨琬顿住脚步，目送着伊瑟琳往家门口走去。
“晚安。”
她也轻声向伊瑟琳道别。
伊瑟琳离开后，很贴心地为墨琬关上了门。
墨琬回到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又去洗了个澡。
差不多到睡觉时间，墨琬在床上闭上双眸沉思着。
她想着今晚伊瑟琳对她言说的种种。
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就算找到了人类创造魔物的证据为魔族辩护，又有什么用呢？
魔族不在乎人类对他们是什么看法，人类也不会相信自己人会创造出这种邪恶的东西。
可别再一腔热血，到头来却只有一场空了。
墨琬告诫着自己。
她现在只是圣女手底下工作的牧师，帮圣女治病救人，仅此而已。
Zzz...
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墨琬早早起了床。
她还没从过往三年的羁旅生活中适应过来，睡懒觉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过于奢侈了。
可睡懒觉在三年前她还是魔族王女的时候，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墨琬在床上躺了十分钟。
终于还是觉得无所事事，睡也睡不着。
她想起家门前的那八盆百合花。
不好好养护的话，是会枯萎的吧？
墨琬穿好衣服，变换回人类形态下了床。
她推开家门，拿着水盆打了点水，用手掌捧着清水，悠闲地在门口浇着花。
“墨琬女士，早上好，这是您订购的食物。”
停在家门前道路的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男人，他抱着三个纸袋走到了墨琬身前。
“我订购的？”
“昨天有人以墨琬女士的名义在我们店里订阅了三金币的食物订单，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每天都会有专人为墨琬女士配送食物。难道您不是墨琬女士吗？”
“是我的家人，给我吧。”
一听到三金币，墨琬就知道是谁订阅的了。
“好的，请您收下，祝您生活愉快。”
墨琬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食物。
而后男人向她行了个礼便重新骑上马车继续他的配送工作去了。
墨琬打开三个纸袋检查了一下，一个纸袋里放着面包，一个纸袋里放着烤肉和熏肉，还有一个纸袋放着水果。
所以，伊瑟琳给我的实际酬金，的确是六金币吗？而且全都换成了食物。
难怪昨晚伊瑟琳再三叮嘱了不要早起去教堂看她，原来是因为早上会有人来配送食物。
墨琬叹了口气。
“行吧。”
浇完花，墨琬顺便在水盆上洗了手。
自己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撕开一部分面包，当做今天的早餐。
墨琬转头看向窗外的朝阳，清晨的曦光照进屋内，墨琬心中暖暖的。
这样的日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