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任务改变

2025年12月3日,凌晨4点12分。

接下定金之后,客户要求立即动身,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山雾。冬风带着枯草味扑鼻而来,却压不住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消毒水混着铁锈,再掺上点腐烂花束的味道,钻进鼻腔,黏在喉咙里,让人想吐。

我,林宇,污泥人PMC工作室成员。现在我和另外两个人——王金陵、丁炯桐——趴在海城第一医院西侧一栋烂尾楼的四层。这地方挑得好,视野开阔,能看清整座医院的轮廓。它像一头被开膛破肚的巨兽,沉默地趴在黑暗里,等着什么东西从伤口里爬出来。

我们三人呈标准的潜伏观察队形:我在中间,步枪前伸,枪口略微下压,避开楼体边缘;王金陵在左侧两米外,热成像仪架在水泥梁上,右手搭在胸前的G17上;丁炯桐在右侧靠后位置,既能监视后方通道,又能兼顾无人机操作。三人之间留有足够的交火扇区,彼此覆盖。

“不对劲。”王金陵的声音从左边传来,压得很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正举着热成像仪,右眼紧贴目镜,左手稳稳托着镜体下沿,整个人几乎与水泥地面融为一体。他是队里的观察手,对危险有种近乎病态的敏感,像蜘蛛能感觉到网上最轻微的震动。

“太静了。”我应了一声,右手食指离开扳机护圈,移到保险位置确认是“安全”,然后回到护圈外待命。左手托着L119A2的下护木,肘部作为稳固支点。导轨上装的是EOTech EXPS3全息瞄具,枪口装着神火SOCOM556-RC2消音器,上面还带着手电,指示器和老鼠尾控制板。这是九日战争之后,公司为数不多的值钱玩意。这枪跟了我三年,一直给予我最简单可靠的安全感。但我这次却认为,他可能顶不住这次任务。

按照情报的说法,这里应该危机四伏。可眼前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人影,没有灯光,连风都好像绕着这块地方走。夜静得让人耳朵发疼。

“这片区域五公里内的住户,一周前就被强制转移隔离了,跟20年那会儿一样。”炯桐头也不抬,身体侧卧,右手在防弹背心左侧的终端上飞快滑动,左手始终握着L119A2的握把,枪口指向楼梯口方向,“咱们工作室也在封控范围内,只是咱们不用隔离而已。你们不知道?”

“……”

“……”

我和金陵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前阵子我俩确实宅在家里打了半个月游戏,外卖都没怎么点。外面发生了什么,真没关心。

“无人机呢?”我岔开话题,右眼贴着全息瞄具的镜片,扫过医院主楼的每一扇窗户,“医院外围有情况吗?”

炯桐摇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是技术专家,也是我们名义上的队长,防弹背心上挂着四枚M67破片手雷、两枚M84震撼弹,右侧腰封上插着G17手枪。“‘蜂鸟’绕主楼飞了两圈,高度保持三十米,没发现任何活体热源。外围干净得像坟场。”他顿了顿,“我不敢降高度,你们知道的,可能会被干扰到坠机。”

“试试无人车?”王金陵提议,右手离开热成像仪,做了个低姿匍匐后退的动作,从背包侧面抽出折叠式侦查小车,“看看地面会不会也有干扰。如果有,咱们就知道干扰源是定向还是全向的。”

“行。”炯桐点头,接过侦察车快速展开,动作娴熟得像呼吸。六轮底盘,前置热成像和微光摄像头,后部有小型机械臂。“但愿没有丧尸这种东西。真要是有,这活儿就邪门到家了。”

“我刚算了一卦。”王金陵突然笑了,笑声干巴巴的,但持枪姿势纹丝不动,“卦象说,里面确实有不该有的东西。”

“奇门还是梅花?”我瞥他一眼,视线迅速回到医院方向。

“四盘小六壬。一切都指向赤口。我的解说是我们内心中最差的打算。”他耸耸肩,肩膀动作很小,几乎不破坏瞄准基线,“没想到有一天,咱们得靠玄学侦察敌情。”

玩笑开完,气氛反而更沉。炯桐下楼把侦察车放到地面,之后返回四楼操控着它朝医院大厅入口驶去。小车开得很稳,六轮悬挂适应着碎石路面,夜视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清晰——破碎的玻璃门,空荡的大厅,满地的狼藉。

然后,在它跨过门槛的瞬间,屏幕一花。

不是慢慢模糊,是突然炸开一片雪花。下一秒,信号断了。

我们三个谁都没说话。烂尾楼里只有呼吸声,很重,很粗。

“干扰这么强,上一批人拍的本地录像估计也够呛。”王金陵打破沉默,左手已经不自觉的擦拭起护木。

“那咱们进去就是瞎子。”我啐了一口,“里面有什么,全靠肉身开图。”

炯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这是他做决定前的习惯动作。“再试几个点,然后按原计划行动。外围越安静,里面越有问题——不然上一批人不会栽在里头。”

“不管怎样,得进去看看。”我检查了一遍装备,弹匣满的,消音器拧紧了,夜视仪电池充足,头盔上的露西夜视仪已就位,“实在不行就撤,钱退了保平安。命没了,钱就是纸。”

“记住暗号。”炯桐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肩,“摸两下,代表撤回这里。如果真有丧尸——”他顿了顿,“那肯定不是电影里那种慢吞吞的玩意儿。遭遇时保持倒三角队形,边打边退,保持最佳火力输出。”

“能团灭标枪和吹箭的,怎么可能是简单货色。”王金陵接话,将热成像仪换成H自动步枪,护木上方挂着PEQ-15激光指示器。

我们戴上夜视仪,视野瞬间变成幽绿色。打开IR标识器,头盔侧面和背部的小型IR灯亮起不可见光,只在夜视仪中可见,便于队内识别。呈倒三角队形——炯桐居中,我左前,金陵右前,间距三米,枪线错开,避免友军误伤。

滑出烂尾楼时,我们走的是弧线接近路线,贴着阴影移动,避开开阔地带。每一步都踩得很实,落脚前先用脚尖试探地面,脚跟再轻轻落下。枪口随视线移动,一刻不停,但始终指向安全方向或潜在威胁区。过拐角时,采用切角技巧——先远离墙角,扩大视野扇区,再快速切入。

穿过破碎的玻璃门时,那股甜腻味猛地浓了起来,混着消毒水和一种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直冲脑门。我屏住呼吸,适应了两秒才慢慢吐出气。

大厅比想象中更惨。服务台被整个掀翻,文件散了一地,像给死人撒的纸钱。候诊椅东倒西歪,有些断了腿,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地上有大片干涸的血迹,颜色发黑,踩上去估计会有点黏脚。墙上布满了弹孔,密密麻麻,像蜂巢——应该是6.8中口径弹。

但最扎眼的,是尸体。

很多尸体。横七竖八,姿势扭曲。大部分是头部中弹——标准的处置方式。可还有不少,是被啃食过的。胳膊缺一块,肚子被掏空,脸被撕烂。伤口边缘不整齐,像是被硬扯下来的。

炯桐用IR激光指了指靠近柱子的一具。我们默契地移动过去——采用扇形警戒阵型:金陵面向我们来时的入口,我负责西侧走廊,那里通向急诊区。

炯桐蹲下检查,步枪斜挂在胸前,右手持手枪,左手翻动尸体。

我蹲下来,但保持半跪姿,枪架在膝盖上,左手轻放于控制板上,透过夜视仪扫视着右侧走廊的黑暗深处。

那里很暗,微光夜视仪的补偿都看不到那里。就像我们这次的行动一样,什么都是漆黑一片。

背后传来炯桐翻动尸体的细微声响,还有他压抑的呼吸。

“两处致命伤。”炯桐低声说,声音通过降噪通讯耳机清晰传来,但是有干扰,“先有腹部直径约40厘米的开创性创口,再有一处头部。看衣服,是平民。

“有那么点生化危机的意思啊。”我问,视线扫过敞开门的中药房,里面漆黑一片。

“提高警惕。”炯桐站起来,重新握紧步枪,“万一是暴徒,可能已经缴获了两支小队的步枪。”

然后他用指示器由指示了墙边一具尸体。

我们继续移动,还是老队形,但是这次检查的有点久。我听见他又是拍照搜身,又是操作终端,正想着怎么这么久。

忽然我警戒的这边走廊吹来一阵风。

很轻的风,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风里还有声音——“沙沙……沙沙……”像什么东西在粗糙的地面上拖动。

我们立刻移动至墙边隐蔽,身体侧压,减少暴露面。

我的枪口平指声音来源。夜视仪的视野里,一片幽绿。柱子,残骸,血迹,都蒙着一层诡异的绿光。

然后,拐角处转出来一个影子。

是人形的,但走路的姿势不对——一副感统失调的样子,脚拖着地,一步一蹭。它晃了晃脑袋,浑浊的眼球在夜视仪里泛着白翳。嘴角挂着黑色的东西,一滴一滴往下掉。

它停住了,脖子僵硬地转向我们这边。

然后,猛地扑了过来。

没有警告,没有嘶吼——至少刚开始没有。它冲得极快,三米距离,不到一秒就跨过,根本不是电影里那种慢吞吞的丧尸。

我的肩膀一抖,肌肉记忆接管了身体。轻按老鼠尾开关,一束仅夜视仪可见IR激光落在它心口就是一枪,先给他一个硬直。然后又转向眉心偏上的位置——高位中枢神经打击点。“噗”一声闷响,子弹穿过消音器,钻进那东西的眉心。

它顿了顿,像被按了暂停键,然后直挺挺向后倒去。落地时发出沉重的闷响,像一袋湿水泥砸在地上。

直到这时,它喉咙里才挤出一声嘶哑的“嗬……”,像破风箱最后一点余气。

我保持瞄准姿势三秒,视线锁定目标,确认它不再动弹,同时用余光扫视另外几处警戒点。金陵和炯桐的枪线分别覆盖我的侧方和后方。

我缓缓放下枪,但食指仍搭在护圈外,枪口指向地面安全角。激光指示器的IR光点落在那东西额头的弹孔上,很小,很圆,正在往外渗黑血。

“真是丧尸。”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调侃中带着不安,“一开始还慢吞吞的,没想到暴走得这么快。”

炯桐做了个掩护手势——左手握拳,拇指朝下点两下。我和金陵立刻以背靠背队形警戒,炯桐蹲下去检查尸体,手枪抵近,左手翻看颈部、手腕。十秒后他站起来,做了个撤退手势——摸肩膀。

我们以交替掩护撤退:我先退,枪口指向威胁方向;金陵在我移动时覆盖我的原位置;炯桐最后退,同时扔出一枚IR荧光棒标记路径。一路上没再遇到别的,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一直黏在背上,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后面。

回到烂尾楼四层,我靠着水泥柱滑坐在地,从SV背心里摸出雪茄盒,用防风火柴点燃,深吸一口,手有点抖。“麻烦了,这速度……要是来一群,真的够呛。要是没有九日战争的洗礼,我刚才绝对嗝屁。”

“还有更麻烦的。”炯桐打开终端,调出一张照片,又把一个东西扔在地上——是个工牌,塑料的,沾着血,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名字和照片。

照片上是具女尸,穿着白大褂,胸口有工牌。额头以上不知道上哪去了,但靠那四分之二张脸还能认出来——清秀,年轻。她的腹部被撕开,肠子流了一地,。能把脑袋打出这个杀伤力的,像是M7步枪的6.8弹药——全新苏只有标枪和吹箭有这玩意。

“程芷涵。”炯桐说,声音干涩,“确认了。客户看了照片,说是她。结合刚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被挠了,然后感染转变,接着被人击毙了。”

我盯着那张照片,眼皮一阵刺挠。雪茄的香味压不住心里的难受。“所以营救任务没了?要去团灭了标枪和吹箭的两个消防通道里,分别把他们的记录仪拿出来?”

“人家进去一遍就挂了。我们要进去两遍然后还保证自己不挂?”老王十分EGG疼,于是他拿出了纸笔开始给小六壬排盘,“我算一卦吧。”

“是的。”炯桐关掉终端,动作干脆,“现在只剩一个目标:找到记录仪,拿到录像。客户刚又打了100万,进公账了。要求很明确——拿钱办事。老王,算卦只是一个统计学的问题。”

”丧尸都出现了,为什么不能相信传统文化呢?”

王金陵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笑容,但他很老实地给自己的步枪换上了一个马盖普60发弹鼓。然后继续排盘,速度快得飞起,“加钱倒是痛快。但他们要录像干什么?人都死了。”

“痛快得让人心里发毛。”我吸了口烟,让尼古丁压住那股颤抖,“他们越急着要录像,说明录像里的东西越要命。可能不是只是因为丧尸这么简单。”

“哦对了,算出来了。赤口赤口加大安。然后我顺手推了个梅花,也是本互为下下,变卦为中上。”

窗外,医院依旧沉默地趴在那里。但我知道,里面不安静。

那些东西在等我们进去。

而我们,得加强一波火力了。

车里还有几个弹鼓,带上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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