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略微提升了春秋钟的时间流速，同时不断捏碎灵石，为春秋钟供养灵力，换取待在钟内的时间。
那一抹神识力量随着时间流逝，也愈发壮大。
江桐甚至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他还真能形成一个完整魂魄，不用始终待在铃铛里了。
在江桐的悉心指导下，顾仙玉进步得很快。
一个月时间里，不仅学会细柳剑决前四式，修为也提升至炼气五重。
原本瘦弱的身体，有了灵气的滋补，也像花苞绽放般舒展开。
他们的交流渐渐多起来，顾仙玉一开始叫“前辈”还是很敬重的，到后面语气越来越亲切。
江桐能说什么呢？
都说养成系游戏令人上瘾，这大概就是老父亲式的养成快感吧。
然而，令江桐深感遗憾的是，这一个月里，他都没听到上元宗里有江月柳这一号人。
他还想见见以前的师尊长什么样呢。
莫非师尊现在还没来上元宗？
江桐只能作出此番猜测。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仙缘大比就要来了。
与前世的秋招类似，仙缘大比，便是两百年前，上元宗对外招收弟子的一场比试。
参加大比的，不仅有外来弟子，就连宗门内部的杂役也能报名参加，争取一个进入外门的机会。
顾仙玉也不例外，随着大比之日一点点接近，她每日练剑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呵！”
日渐西沉，少女挥出最后一剑，缓缓收势，擦拭脸上的汗珠。
“前辈......”
她扭头看向桌上的铃铛，忽然面色一变，下意识捂住小腹。
疼......
好疼！
细小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少女柳叶眉痛苦蹙起，腹部寒意一阵一阵袭来。
“仙玉，怎么了？”
江桐正在铃铛里休息，此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探出神识，查看顾仙玉的状况。
“好冷，我好冷......”
少女脸色发青，扶着剑柄，躯体克制不住地发抖。
只一眼，江桐便皱起眉头。
糟糕，是寒魄玉体发作了。
这一个月寒魄玉体太安分，加上剑胎成长速度恐怖，差点忘记这玩意也会随着修为提升威力。
镇压寒魄玉体需要专门的丹药，现实里还没过几个时辰，大概处于三更半夜，想查丹方得等明日。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江桐叹了口气，从平时炼制的丹药里选出几枚热性丹药，消耗灵力送到顾仙玉面前。
顾仙玉服用后，脸色好转不少，就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进屋拿了件秋袄，披在身上后，才勉强平复下来。
“前辈，我没事了，嘿嘿......”
几分钟后，少女裹紧秋袄，像一只浑圆的小松鼠。
她忐忑又紧张地问：“前辈，我刚刚的剑法很厉害了吧？”
江桐放下心来，望着她的眼睛笑道：“厉害。”
“那明天的仙缘大比，我还可以去参加吧？”
江桐不置可否，而是将神识探入少女丹田，片刻后道：
“仙玉，你实话实说，你刚才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少女眼眸飘忽躲闪：“从，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了呀，不是什么大毛病，真的。”
“你这一个月，一直在忍？”
“......没有。”
“你撒谎。”
“诶诶？！”顾仙玉耳根一红，“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谎的时候，一般会把脸侧过去。”江桐无情拆穿了她，面前少女终究还是太单纯。
“好吧......”
顾仙玉噘噘嘴，“我是觉得一点小毛病，用不着麻烦前辈，毕竟前辈帮助我很多了。”
江桐看着她，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是害怕刚刚病情发作，他会阻止她参加明天的大比。
怎么会呢，病他会想办法的。
这妮子，真傻。
顾仙玉把铃铛从桌上拿下，放在石凳的另一头。
她坐左边，江桐坐右边。
太阳完全落山了，深秋的夜空中，出现了点点星光。
少女裹着秋袄，露出一颗脑袋，抬眸注视着天上的星光。
“前辈。”良久，她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
江桐的神识覆盖范围只有这座山头，他看不见星星，但是能感受到少女在注视那些星星。
他也往天上看去，哪怕天空黑乎乎一片，可这样很有两个人一起看星星的感觉。
“我出生在一个地主的家里，那个地主是我父亲。”
江桐没打断她，静静听着她说话。
这还是顾仙玉第一回主动跟他提起生世。
“我的父亲是凡人，但当初娶妻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有好运气。”
“因为他娶了个仙子，在村子里的人们看来，修仙者便是天上的仙人，修仙的女子，自然便是仙子了。”
“前辈，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觉得我娘可厉害了。”
少女转过头，看着石凳上的铃铛。
分明她在微笑，可江桐怎么都觉得这个笑容苦苦的。
“为什么觉得她厉害呢？”江桐忍不住问。
如果他没记错，醉仙楼的赌债就是顾仙玉母亲欠下的。
“因为娘会法术，比如生火，她轻轻指一下，指尖上就能冒出火焰。”
少女抬头看星星：“那时的我觉得，娘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女，我以后也要跟着娘学法术，去修行。”
“哪怕她打我，骂我，打得我浑身是伤，骂我没办法产生一丝灵气，我也觉得她很厉害。”
“后来呢？”江桐问。
“后来我长大了。”少女侧脸变得落寞，“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想的那样。”
“街坊邻居都说，我娘是在宗门里待不下去，才跑出来，为了钱嫁给我爹。”
“再后来，我爹在青楼得花柳病死了，我娘看我没有修炼资质，也渐渐不再管我。”
“在我不知多少回在赌场找到她时，她跟我吼了一通，说了全部。”
顾仙玉咧着嘴，嘿嘿地笑。
“原来，我娘不是仙子，是一个小宗门的杂役，修为是炼气二重。”
“她求不到仙，就要求钱，才嫁给了我爹......”
“而我，只是她的一个执念。”
“我不能成仙，我是女娃，是个赔钱货......”
“但我，偏偏被起名叫顾仙玉。”
“成仙的仙，金玉的玉。”
少女咧着嘴，眼泪顺着脸颊划下来。
江桐生出帮她擦眼泪的欲望，但他只是一抹神魂，只能无声地看着她。
“我要证明，我才不是废材，我对得起这个名字，所以我来到了上元宗。”
星光亮盈盈的，少女抹了一把眼泪，看向一旁的铃铛。
“我没有亲人了，如果不是前辈，我应该也不在这世上了。”
“对我来说，前辈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不，你错了。”江桐摇头，语气很柔和。
“仙玉，你不需要证明什么，因为这个名字......不值得你去证明。”
“它只是你母亲的执念，不是你的心愿。”
顾仙玉一愣，鼻尖隐隐发酸，那是大哭一场的冲动。
“既然你都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江桐望着少女的双眸，他看见了点点星光，存在于少女的眼中。
“或许你看不见我的模样，但从今往后。”
“我来当你师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