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仍旧神色警惕的朱音伸手搀住老师,带着他离远处的爱丽丝到了比较远一点的平地下安置好,随后食指紧贴扳机,缓缓移动至爱丽丝跟前观察。阳光之下,爱丽丝看起来毫发无损,就连身上那原先绿给安置的外套衣裙等物也没有受到一点波及,她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似乎正在做一个非常痛苦的梦。
大风吹倒梧桐树,曾经坚如磐石的工程师部,在激烈的交战之中也已是残垣断壁,一片可怜焦土同那顷刻间散去的乌云与迟来的月光。
妮露倒是脱力地坐在地上,虽然先前多少受到了老师奇迹能力的增幅,但毫发无损终究是不可能的,就是精神上的疲惫也能让她昏昏倒地,何况尽管她的身上没有看到太明显的伤,但是体力却损失了不少。
工程师部的场地虽说经过连续轰炸测试,也经受过工程师部的屡番折磨,得到过第十八届、十九届和二十届磐石奖,可遇到这种仿若彗星砸地程度的冲击,就是再坚固,也只得落到现在悲惨的下场。
“原来出门,是一件这么可怕事情……”在离老师不远的地方,碎石之上,惊魂未定、衣冠不整并且头发炸起的真纪身躯不停地颤抖着,此时正无力地靠着一个扭蛋机。扭蛋机上贴着的标语也很符合她此刻的心情:SCAREY&ABSURD feelings
她刚一挪动身体,动了动手臂,忽然间好像听到轻微的“咔”的一声,扭蛋机开始剧烈颤动,就像是背后忽然出现了一把启动的电锯敲击着她的背部。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立刻就起身跑开了,跑了大概有三四五米,一块坚挺的碎石顶住头顶的压力,并且将她往一边丢去。
她的脚崴到了,在即将面相着地时立马用手撑住地面,失控地向前爬了好几米后才停下来,一个翻身躺在刺刺的碎石堆里,结果听到了一声痛呼,又吓得想要跑,却发现自己浑身已经使不上力气了,索性跟着这个声音一起大吼大叫。
“啊啊啊————啊?”喊着喊着,真纪忽然感觉奇怪,于是顺着自己身下那被碎石掩盖的白里透红的东西朝着左边慢慢望去,一道人影正趴在大小块石头里面一动不动,声音就是从她那里传来的。
真纪恢复了些许理智,同时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把她挪走,于是用手把自己扒拉到一边,这才发现刚才的位置上缓缓伸出来两只白皙的小腿,只是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样子,她的脚踝同样崴到了。
“晴?”真纪刚想动,脚踝处却是一痛,只好用手,挪过来的同时伸手将少女身上的碎石拨开,这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将她从生活的重压中救出来后看着她的脸,两人忽然一阵热泪盈眶,一把抱住对方大哭大闹起来,嘴里还互相倾吐着对这次外勤的不满。
“再也不出外勤了!!!”
“呜呜……”
就在两人相拥而泣的同时,场外的科疗部成员已经纷纷顶着一副欢喜佛的面具冲了进来,朱音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检查爱丽丝的状况,这时的她已经拿出了一系列精密仪器连接了爱丽丝身体的各个部位,用设备检查的同时还不时观察她的面相。她的身后路过一个履带式救护机器人,用前端的推石铲扫清前方的障碍,径直朝着她的后方驶去。
“唔,要是千寻部长以后让我们出外勤的话怎么办?我们不能拒绝啊。”这时的真纪忽然想到了关键性问题,脱口而出。两人此时肩并肩倒在乱石堆中,一个左脚踝红肿,一个右脚踝红肿,既无力起身也不想起身,就这样等待科疗部那帮魔怔鬼医送来她们那时而让人觉得可怕,时而让人安心的治疗用刑具。
“啊——这的确是一个好严重的问题了……”晴此时已经不想再思考别的问题了,只是懒散地表达了她坚定的不出门立场。
“出门果然会死人……呵呵…”真纪得不到回答,两手盖在腹部,安详地躺在那里,两人此时都不见了鞋子,一个还剩黑色小短袜,另一个则是光着脚。
“如果你们当初学的是监听的话就不至于这么累了。”这时候,真纪听到后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无力地伸了伸手。
“小玉终归只是少数派而已啦。”
“咕…现在学还来得及吗……”晴伸手将白大褂拉紧了点,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两条大腿夹紧了些,然后有些无奈地招呼道,“啊,一罐重度妖怪MAX……”
“至于这么累吗?”小玉操控着机器人伸出爪子,将拉环拉开,放在晴的额头上。她伸手接住,几滴不小心漏出来的被忽然元气起来的晴伸出舌头尽数收入口中。劳累之后,就是豪饮。
“对了!”就在晴将能量饮料喝出红酒质感的时候,真纪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抓住机器人的一只爪子将它拉了过来,也将晴扯了过来,非常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大声密谋。
“合约?”
“对!还记得贝里塔斯的潜规则吧?现在我们可是利益共同体,要是不结盟对抗千寻部长的出勤命令的话,我们都会有所损失吧?”
“唔,好大声……”
“合作之前先把伤治好吧,你的头发都烤焦了。还有,依旧是根据贝里塔斯的潜规则,合约的事只能在贝里塔斯里面说,按照约定,我必须出卖你们。”
“哇!小玉你也不喜欢出门的吧!”真纪着急得两手抱起机器人,上上下下地晃来晃去。
“只是因为外界的声音影响我监听而已……还有,这个机器人才承受了半个日冕物质抛射的能量冲击,你要是再晃,不久就会断线了,到时候无论怎样,我都有出卖你们的理由。”小玉冷静的声音已经有些失真了。
“明明是窃听吧!”
“被发现了才……”
忽然,随着一阵古董电视因接受不到信号而花屏时发出的嗡嗡声传入真纪与晴的耳中,随即再无动静。此时只听见正在检查的朱音向老师汇报道:“爱丽丝的各项功能正常,老师,现在怎么办?”而被明日奈扶着坐起来的老师则是用着疲惫的语气回复道:“检查脑电波,送服少量葡萄糖。”
明日奈不解的询问原因,老师无力地摇了摇头并说道:“自己学。”然后彻底倒在明日奈身上,她赶忙小心地将老师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并发出悄悄的“咯咯”声,她在刘海下偷笑。
小玉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见此情形,真纪吓得停止了动作,连忙呼唤着自己唯二的战友。可是无论是左拍拍,还是右拍拍,眼前这个上半身已经破烂不堪的机器人仍旧是没有一点反应。
“喂?喂?!”真纪这次是真的吓到了,赶忙徒手将位于机器人背部的电路板拆了下来,并且根据千年电工技术通识手册所传授的维修电器知识,根据左零右火上接地、红蓝大战黑白接、黄绿合战无连盘的原则,分别将因被高能烧融而相互断开并露出塑胶套内铜丝的红蓝两线分别与同色线相连,黑白黄绿两线相接,透明的网线插入USB接口。(与现实电工技术无关)
就在真纪忙着给机器人维修的时候,晴在一旁打量着远处正不知是酣睡着还是昏迷着的爱丽丝,心中已有了些许盘算。
“再不正常点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这时候,在真纪的全力操作下,小玉那平静却又充满无奈的声音又再次以声波的形式传入二人的耳中。真纪这才放心的将被融化了一半的电路外保护壳装了回去。随即不敢妄动,抓住一把石子儿往一边丢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那,合约的事……”
“看部长的说法吧,听说你们两个出外勤遇到这种事,她应该也会表示理解吧。”小玉终究是没能直接答应真纪的合约邀请,故这次同盟只有她和晴这两个在部里的捣蛋鬼和技术宅达成了共识。但看情况,小玉也不是没有跳反的可能……
想到这,真纪原本有些拧巴的眉毛舒展开来,并且非常自信地跟旁边的晴说道:“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但也未必做不成事,事不宜迟,我们等下就商讨对策吧?”晴作为最忠实的阿宅,自然是举饮料和拉环表示赞同。
这时候,科疗部的人也来了,她们手持大号巨钳,通过齿轮张开巨口,随即将两人装了进去,几位欢喜佛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要如何用新研发的医疗设备来治疗简单的脚踝挫伤,最后得出结论:当然是用的设备越多越好,最好还要做一次全身检查,以免有些隐疾在后来发生的时候难以对付。
说着,这帮人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笑声传到明日奈这边,勾起了明日奈的好奇心。正踌躇着,想着看向第二神器的所在。在第二神器头部的位置上,一个小小的脑袋正以一个认真的表情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中午的大太阳也没被放过,在被排除掉存在敌人的可能性之后,那个小脑袋才放过了它,于是时间得以再次流动。
绿从第二神器里面出来,紧接着出来的是昏迷中的桃,以及托举着她的琴里还有响二人。她们三人爬出来,站在地面的时候,忍不住地左左右右才稳住身形。琴里这时候注意到一个摆着三角形的石子阵,再加之好似焦炭一般以三角形重心扩散开来的痕迹,马上热泪盈眶,跪地痛呼一声:“歌原部长————!!!”
响看到之后也不免被情绪感染,皱着眉头,表情略显苍白地站在那里,她头顶上大大的兽耳耷拉下来,身后的尾巴也低垂。她将外套披在身上,一只手攥住迫击炮的背带,另一只手拉了拉时不时便觉滑脱的外套,并且将拉链拉上来一段,然后依旧站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妮露大概恢复地差不多,能够起身了,刚起身,看到这一幕笑道:“人还没死,说话就敢这么冲了?怪不得你们部长老说你们不靠谱。”
“我也为这些事头疼不少时间了,但还是没什么效果。真不叫人省心…”一旁打着石膏绑着绷带,头上也缠着厚厚的一层绷带的歌原用余下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无奈地摸了摸后颈,无奈之后又是觉得好笑,朝着已经被吓傻的琴里问道,“让你失望了?”
“哇!部长!”琴里一脚踩中地上那一堆奇怪符号,腿一用力就冲了过来想要过来示好,响着带着疑惑的表情站在原地。结果就是琴里被歌原用恰到好处的扫腿扫到一边,倒在地上的同时还听见她说:“下次悠着点,别踩到雷酱的坟了。”旋即面带哀色地跪倒在地,轻轻抚摸着三角阵中间的原属于雷酱的黑色痕迹。
“哈,这下真是被雷劈成酱了。”妮露上前,蹲下身说道。等她再站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恍惚,定了定神后走向了朱音那边,“检查得怎么样了?”
“嗯……少量葡萄糖大概是多少?”朱音拿着一支500ml大剂量的葡萄糖和一支1L特大剂量的葡萄糖正发愁着要送服哪一瓶,“要不然,直接把营养液给她喝?”
“呼——幸好你是C&C的人。”叹了口气,妮露无奈地接过大剂量的,“直接喂是喂不进去的,先用针管接一点点出来,找准静脉打进去,等人醒了,看情况再喂。注射器在哪?我来吧。”
“我们配备的应急治疗措施是十字架系列,从来没有针管的。”朱音皱了皱眉,又补充道,“而且爱丽丝的各项基础数值虽然表现正常,但是根据脑电波测量结果显示,她现在全身,尤其是体内被一种强的电磁场包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感觉到,也没有不适感。贸然输液,很可能会出状况。”
妮露皱了皱眉,又问:“脑电波稳定吗?”
“她的脑电波稳定在一个很异常的频率上,并且脑电波的波长也不对劲。”朱音如实回复测量结果,“很奇怪的图像,无论是各种数值图,爱丽丝都处于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但是平衡点都处在一个非常诡异的位置上。”
“拿回去交给那些闲人研究吧,安全性呢?”
“就目前来看,暂时没有危险。”朱音将其扛起,又看了看一旁平躺着的光之键,脸上浮现出忧色,叹息道,“也不知道当初斥巨资制作这些东西到底是吉是凶……”
“少跟那帮限武派打交道,只管干我们的就行了。”妮露甩了甩手,“好好利用休闲时间改改你那到处乱炸的习惯吧,小会长可老因为这事跟我唠叨呢。”
朱音越过一片石子堆,没有回话,大踏着步子向着远处走去。
“哈,又这样……”妮露泄气似的摇了摇头,随即回到了老师身边,对着此时正扶着他的明日奈吩咐道,“带老师去科疗部疗养,我去跟小会长汇报情况,让花凛做好书面工作。”明日奈点了点头,将老师甩到肩膀上,蹦蹦跶跶地扛着走了。
见此情形,歌原显得很是惊讶,拐着上前搭话:“原来C&C里面真正管事的人是你吗?”妮露见此,摆了摆手,看向不远处巍然耸立的广播塔,丢下一声“再见”后就离开了,背影略显孤单。
身后,响正快步赶来,扶着身形不稳的歌原,关心地说:“部长,先去治疗一下吧。”歌原看着腿上和手上的石膏,将她的手挥开。
“不需要操心,”她说着,随即走到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前,深吸一口气,用那条被打了石膏的脚将大石头踹起,同时趁其悬空的时候用打了石膏的手重重一拳将大石头击飞,尽显武者风范。
眼睛被远去的大石头吸引了视线后回头一看,那石膏已然化作碎石炸开,露出她完好无损的手脚。她这时候望向广播塔,叹了一口气后感慨道:“这可是科疗部人少时候的习惯啊。”
琴里在一旁不解,只是对于自己的部长已有了不小的改观,此时非常兴奋地根据自己的脑内记忆试图复原刚才大石头的运动轨迹,并且已经拉来了一个测重器准备测算力量几何。一旁的响倒是听得真切,头上的兽耳一抖一抖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现在有借口要经费了,所有未启动的项目全部合计合计,这次的经费肯定不少,能启动的全部启动了,争取早日让所有部员都拿到高级专员勋章!”
歌原拍了拍琴里的脑袋,随即表示自己将只身前往研讨会找优香要经费,撂下这里的一堆烂摊子后离开了。琴里和响由于要在这里探讨具体落实方针,没有跟上,只目测了一下太阳的落点,便继续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如今正直下午,大乱之后便是太平,千年校内街道再度恢复了往日的人流量,只是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占了大多数。暴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对于经历这件事的人来说,却是印象深刻的,她们讨论的中心,也是这里。
歌原在工程师部内部交流群里面发送了一份保密合同,要求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保密,否则将提出工程师部一家亲一个星期,并且一个月不允许使用部内经费进行科学实验。
这对那帮理工女孩们自然是致命的一招,只得把自己的嘴巴闭严实了,不敢对外透露任何真实消息,只说是工程师部在本部里进行的高危武器杀伤性测试不小心玩过火了。
加上当时爱丽丝发射的高能量粒子流造成的强烈的可见光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也没人看到空中坠落的导弹头,只当是类似上次沙漠爆破时候用的超级核武,对此她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这件事的热度在几天内骤降,很快就被新的事情替代。
距离皓月当空还有些时日,老师从病床上坐起,想要下床。一旁的深井今律见状忙过来搀扶,老师摆了摆手,稳稳当当地下床,然后摔了一跤。
今律上前扶起,他此刻扶了扶额头,见今律一身的护士服,左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她的名字,抬头眯眼想了想,随即看着她,先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等到她紧张地回应了之后才询问有关天衣的情况。
“小天衣被我接手时候的情况吗?”今律带着一副担忧的表情,一边将淡粉色的手套脱下来咬着指甲一边皱眉思考着,她的头发被护士帽盖住,可刘海没有,她又将刘海撩起,按在额头上不至于遮住眼睛。
这动作比较奇怪,但多亏这个,她得以很快地回复道,“当时她是皱着眉头睡着的,我看她很难受,就用冰袋敷在她的头上…在那之前我先给她测了心率,注射了一点帕罗西汀,试着送服了一点劳拉西泮……之后就是刚才那样。”
“心率是多少?”老师拍了拍今律的肩膀后问道。
“10到30,后面用心脏起搏器恢复到了58,但是还是气短,弗兰肯斯坦判定是身体失适应和焦虑导致的症状,因为没有别的状况,情况稳定之后我去外面买了瓶饮料,回来的时候小天衣就不见了…真的非常对不起!”说到激动处,今律差点一个鞠躬给老师的脑袋砸到,幸好他提前避开,只是砸到了膝盖,反倒把她撞得有点晕晕的。
“你做的很好,没事的。”老师伸手揉了揉今律刚刚撞到的地方,“我觉着差不多了,帮我把衣服准备一下,我要出院。”今律又鞠了一躬后,退到帘外,守在门口。想到天衣的情况,她又不免暗自抹了抹眼泪。
老师入院到出院统共不过三十分钟,此时伸着懒腰,笑着向路过的学生们打招呼,几个学生担心的上前询问情况,老师笑着拍拍她们的肩膀叫她们不用担心,并且送了两瓶施华蔻洗发水给了其中两个不怎么爱护自己头发的女孩。这时候,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上,
不知什么原因,老师觉得此刻的太阳比中午时分还要耀眼,不免伸手遮了遮,张望四周一会儿后发现了树下熟悉的身影。在远处喊了一声“白子”之后上前打招呼。
白子的狼耳抖了抖便知道是老师,视线从树上那只猫上收回,转过头看着小跑来的老师,比较拘谨地双手覆前,微微鞠躬行礼道:“下午好,老师。”
“在这里干什么?”老师过来看向树梢,那只猫已经不见了踪影,“掏鸟窝?”
见老师如此,白子歪了歪头,不解地问:“老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对婚纱充满好奇心的狼耳劫匪。”老师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甩了甩手,摸了摸后颈出然后问,“嗯……绫音已经在接受治疗了吗?”
“科学疗养部的检查做的很严谨。”白子将裙子理了理,凑近了一点,“谢谢老师。”
“没有我,全套在野宫眼里也和免费差不多。”老师伸手,犹豫了一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野宫聊过圣芙蒂斯集团吗?”
“和绫音有什么关系?”白子仍旧是不解,不自主地伸出手来轻轻搭在老师手背上,同时回答说,“没有听说过。”
“没有啊……”老师将手收了回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瓶施华蔻洗发水递了过去,“拿去用吧,这可是高级货,用了之后头发香香的。”
白子接过洗发水,一边观摩配料表一边不经意地问:“老师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不然我买它干什么?要不是买错了,我才不给你嘞。”老师左右看了看,偷偷凑到狼耳朵边说道,随即后撤几步,解释说自己要去办点事情,与白子相互道别。临别之际,白子拉了拉老师的衣服后说:
“如果遇到危险了可以按下这个。”白子从外套内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按钮,又拿出了一个绿色的按钮,并非常严肃地说,“如果缺钱了可以按下这个,条件是准备好弹药补给。”
“作为现任阿拜多斯外交大使之一,你的魄力真是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老师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两个按钮,还放在头上试戴了一下,随即放下后吐槽道,“这个作为发卡不是很够格啊。”
“可以拼成球。”白子将两个按钮合到一起,而后亮出围巾内侧别着的两个一模一样按钮,同时解释着按钮的原理,“我的绿色与老师的红色相连,按了之后会发生振动,我就能知道老师在哪。”
“定位怎么办?用耳朵?还有,绿色连着红色,也就是说我想抢银行的时候就是说我遇到危险了对吧?这个危险是对谁的?”
白子沉默了一会后将头撇到一边,同时小声回应:“现在还在改良阶段……”
“这种科学实践精神是错误的!”就在这时,老师忽感一阵推力将自己拉到一边,陡然出现的是前来探望虽然四肢无伤但是忘记脑子又震荡伤而在前去研讨会途中不小心晕倒在地的歌原的琴里在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随即开始对于白子的科学实践理念进行大肆评价。
“首先我们应当在科学实践活动出现了较严重与现实预计效用不符合不充分的时候直面我们所造成的因实践经验不足与理论知识不足导致的巨大误差,这样子才能算作是对于科学的尊重而不是像部分学院中学员为了获得高级专员勋章以及头衔所带来的各种商业效应与经济效应而以粗暴的态度对待科学并持续输出暴论的不明智也不科学的行为,这种为了获得名誉或者是借着自己的名誉来武断地肯定自己所创造出的学术成果是世界真理是极其不明智也不科学的标榜式的伪科学,这种行为无论实在环境友好的千年还是环境差的其他地方都是值得被送上科学脚手架科学晾晒一星期的典…哇!”
老师一记手刃打断了琴里的无端联想,并且将她拨到一边,这才又说:“做点小玩意的DEMO版,怎么就忽然扯上伪科学了?之前让你看通识教育的BD是不是没看?”
“啊呀呀非常抱歉,最近其他学院的这种情况老是有很多,不自觉的就这么认为了呵呵——”琴里不气不恼,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随即又说,“不过呢,想自己做的话呢,最好是研读研读目前已公开的教学BD和教科书哦,对实际制作非常有益的。”
“我明白了。”白子似乎也不把刚才的事情当做是对她的误解或武断否定,只是淡淡地回复。
“嗯嗯,这种正经求学之心的品格最近也就在千年辖区内比较常见了,我很看好你哦。”琴里上前轻拍她的背部,她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这下琴里美美地和两人道别,走进了科疗部。具体情况老师大概也知道,毕竟他出来之前,旁边病床的一位病友正好是晕倒的歌原。
“来探病的?”看着远处的琴里因为没有估算好距离导致回头时一脚踩空差点踉跄倒地,不好意思地加紧了步调冲进部内,双手叉腰的老师问道。
“星野前辈要我先回去。”白子淡淡回话,随即转头问道,“老师要回去看看吗?”
“唉,没理由啊……”老师挠了挠头,略显无奈,“我得防着点,以后接委托,要是被擅离职守的帽子影响了可不好。”
“是吗……”白子想了想,然后按了按围巾上的按钮,随即老师感觉腰腹处一阵阵轻微的振动传来,低头一看,白子已将两人的按钮换了过来,她的那个正挂在老师的腰带上,而老师的正被她攥在手里。
“怎么换了?”老师不解。
“以后就拜托了。”白子此时已经站在远处,按下了绿色按钮。老师腰间的绿色按钮发出阵阵绿芒与振动,传导至老师身上,让老师不免会心一笑,同时又无奈地刮了刮脸,挥手和白子道别。
白子在眼前的时光风景中消失于无形,落叶激起老师不由自主地一声感叹,夏日的蝉鸣在树荫下枝丫上窸窸窣窣却不闻其形。真是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心念一动,忽然又折返回科疗部,直接上到了天台。阳光下,雪白的地板反照出一片温暖祥和的气氛,远处高楼如林立,近处孤影也温馨。推开门后向前走着,一幢庞然大物渐渐地显出身形来。
那是位于千年核心地带的最高的一栋楼,通体银白色,顶上是太阳能电池板,边角是风力发电机,从远处看来像是一个电动风扇,而作为启动键的大门与整体相比也不是很小,身上无处不见的双曲线式构造让人看了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由莉音仍是工程师部副部长的时候亲自操刀设计的一个原用作战斗堡垒,今用于各项播报的广播塔,全名则是叫做:“‘阳风起鸣生机苏,几曲几线稳疆土。若将前敌尘后遇,逆流共向天河固。危楼不守七禾雨,只许万物得张许。若将夷狄破将入,不知何处余生处?’广播君。”
(注:原名麦克斯韦亨利赫兹格雷沙尔伐科克惠斯通摩斯杰克逊塞勒斯菲尔德威廉汤姆逊的共同财产,曾有山海经中文人临时起意,吟诗作赋以咏此故都,莉音以为然,固如此更名至今,市侩称之为广播君,后因原名字数过多,不适合用作招牌,于是改称广播君,也叫ASNR【译为一个千年的电报】,诗词被裱在一楼大厅正中心,用全息投影展示)
“嗡、嗡嗡!”
就在这天朗气清,大日当空徐徐落,小月自地缓缓生的前兆才刚出现不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升级了广角功能的什亭之匣发出了明显造假的声音。老师就这么无语地看着树冠,一边计数一边对着广播塔出神。
直到阿罗娜实在忍无可忍,用真实的振动嗡鸣声与振动波传导对此行为表示抗议之后,老师这才将什亭之匣取了出来,一副关心的神色问道:“总不可能是草莓牛奶售罄这种无聊的问题吧?”
“哇!草莓牛奶是肯定不可能售罄的!”阿罗娜气鼓鼓地说。
老师则是显得不耐烦:“知道那你辩解什么?还不说正事?”
“啊。”阿罗娜呆了呆,随即变出一个信封出来,将上面的信息总结了一下之后才说,“研讨会的生盐诺亚,嗯……好像是说在千年的能源区发现了天衣酱的踪影。还有一个是调月莉音小姐发来的组队邀请,想要老师带人去镇压能源区的黑道暴乱。现在的话…好像已经攻下了第三座火力发电站了…嗯?老师!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少废话,报地点。”老师顷刻间穿上西装外套,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顶礼帽和一根长相酷似撬棍的拐杖,一边甩着一边滑稽地爬到了天台围栏外,在阿罗娜的劝解下成功朝着深达二十米的地面迈出第一步。
在阿罗娜的惨叫和老师从容不迫的尖叫中,一个白色飞行器将老师的身体接住,在将要落地的这一秒钟内穿戴好,又在剩下的零点几秒里从背部的喷气背包里喷出足以平衡重力的非污染气体,朝着远处飞射出去。
路上被气体凝结成的水淋到而自认倒霉的学生自不必说,老师的头盔内此时也是热闹得很。只听老师对配置的人工智能Amadeus,外号克里斯蒂娜的红发虚拟人物吩咐道:“助手,叫醒一下艾拉、贾维斯、Emma、EVA、Neuro、Evil,让她们各司其职。阿罗娜,接通诺亚的电话。”
“都说了不是助手,是蒂娜!……不对,是Amadeus!”
“阿妈也不好听啊……”
“唉——————”
在其他人的开机音效同时启动导致老师差点耳膜震破的时候,诺亚的电话也接通了,只听那边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喂?是老师吗?”
“向往不是错,但不管怎么说,正事最要紧。现在那边什么情况?哪个黑道社团策划的袭击活动?”
“弦组织和【灾厄之狐】,一共有七十个人,天衣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们那里,她有百灵鸟,千年的所有设施都对她公开。”诺亚的语气听起来着实显得无奈。
“我记得市面上的鸟类没有这种功能啊。”
“圣三一的鸟类保护纲要里没有说过不能有,所以就有了。”
闲聊的几分钟,老师已经飞到了能源区的领空,凭借研讨会临时授予的市区内航空权,地面上那些防空武装也没有出手,那些防空部署的人员也没有因为无聊而把他当成蚊子打了。于是很顺利地移动到了千年的火力发电站。
此时的发电站寂静无声,好像根本没有交火的痕迹。老师让贾维斯使用超远距离望远镜观察地面形势,却在倍速过大的时候看到了张狐狸面具。这大概就是那位远近闻名的【灾厄之狐】——七囚人中最具破坏力的狐坂若藻了。
此时的若藻似乎是看到了老师的身影,老师却也不觉得奇怪,甚至还在空中一两百米就冲着她招手,若藻的视力极好,同样招手示意。光是想象,老师就知道在那张狐狸面具之下是一张多么邪魅的脸,带着一种高贵的审视与来自顶级掠食者的警惕,紧紧地盯着缓缓降落的老师。
这种想法让他有些不寒而栗,还在空中一二十米的时候就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只不过想到的出场台词还没出口,就被若藻那天真的少女音给吓得一愣一愣的,傻傻地愣在空中,傻傻地看着地面上那个好似赤冬士兵在看到切里诺的时候一边高兴地跳起,一边激动地挥着手的样子。
得亏是老师有着好似大海一般的承受能力,这才得以在接收到如此异常的信息之后缓缓降落,在落地之后,防护罩自动开启,而装甲也自动组成一个和美音差不多的随身灵浮在旁边,老师全身除了多了一个单边眼镜以外一切照旧。
“老师!”若藻一边摘下面具一边冲过来抱住老师的腰部,身后的狐狸尾巴一摇一摇地,这下又让老师吓得不轻,似乎是怕不够劲,她还说道,“若藻这些天好想你啊呜呜……”
“等一下大妹妹!”老师操着流利的口音想先拉开两人的距离,很可惜做不到,只得带着六分真诚,三分疑惑,一分警惕地问,“这算是我们的再遇吧?统共也就见了两次,怎、怎么就至于这种程度了?要不先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若藻闻言,虽有些不舍,但还是松手,直起了身子,将自己那美艳又可爱的脸颊展示给老师欣赏。老师先是拿出什亭之匣打开相机,同时后退几步小声地征询了一下阿罗娜的意见,随后在若藻恢复思考之前给出了自己的评分。
“嗯……百鬼夜行风格的衣服,3分;狐狸耳朵和尾巴,5分;匀称的比例,7分;戏路宽的脸…这个应该是9分吧……武器有刺刀,很有想法…我觉得应该是11分。”随即又和阿罗娜讨论了一下后才对若藻提出了自己的一点要求,“呃,可以摆个pose吗?可爱一点比较好……诶对对对,就是这样。可爱的姿势与本身形成一种强烈对比,冲击感十足,这个可以是13分…阿罗娜你说呢……”
若藻一开始还没有跟上老师的节奏,后来听到评分之后才明白,立马期待地答应老师摆pose的要求,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拿到较高的分数。此时的她尽显天真浪漫。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竟然被说成是灾厄?!不行,再加2分……”老师终于在心里面接受了事实之后,这才上前握住了若藻的手并且非常开心地说,“非常幸会您若藻小姐,在经过我和审核团的激情探讨之后,我认为在一百分的选美比赛中,您以五十分的优秀成绩荣登榜首,取得第一届个人选美比赛的桂冠,在此我们真诚祝贺您拿到了冠军,也非常谢谢您让我和审查员一同见识到了一朵花的盛开,真的非常感谢。”
“啊啊,我也很高兴能参加老师特意为我临时举办的选美比赛。”若藻也是顺着演了下去。这话把老师噎住了,有些尴尬地脱帽以表示自己的歉意。
“不好意思,之前没想过若藻原来长得这么……可爱又艳丽的。”
若藻看上去只是为能和老师再遇而感到开心,丝毫不在意老师之前对于自己的刻板印象,此时也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两手抚摸着他的手背,然后说:“不用道歉哦,谁看到都会觉得很奇怪的啦。还有哦……”
她上前,抱住老师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后接着说:“老师其实是来找小天衣的吧?虽然能特地举办临时的选美比赛确实很开心,但是老师是很勉强的吧?对不起哦,若藻是一个可怕的孩子……”
就在若藻从开心又转回到感伤的时候,老师伸出手的一记脑瓜崩彻底将不知何时也觉醒话痨属性的若藻拉了回来。她看起来呆呆的,老师看起来也是。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唉……”老师先是叹了口气,同时伸手拍了拍若藻的肩膀,“自我介绍大概不需要了,我应该也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吧?”
若藻点了点头:“我会保证老师的安全的!”
老师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可是你的安全啊。”他叹了口气,不少硝烟味传进鼻孔。他转头看向正在大乱的火力发电站,回头用拇指指了指。
“等事情弄完之后去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