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出休息室的大门，重新呼吸到走廊上稍微清冷一点的空气时，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贝娅特丽克丝指腹粗糙的触感……
而左手被艾拉十指相扣过的地方，更是隐隐发烫……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黏人。”
我小声抱怨了一句，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摆，努力找回作为“恶役千金”的高冷气场。
接下来的路程，才是真正的考验。
从S班大楼到校门口的马车停靠点，需要穿过学院的主干道。
而在刚才那场震撼全场的碎石表演之后，现在的我，毫无疑问是整个学院风暴的中心。
我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迈出了脚步。
果不其然。
此时正值放学高峰期，主干道上挤满了刚从大礼堂出来的学生。
他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但当我出现的那一刻。
喧嚣声，像被刀切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原本拥挤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一般，迅速而整齐地向两边退去，让出了一条宽阔得甚至可以跑马车的道路。
我目不斜视地走在路中间。
虽然表面稳如老狗，但我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完了，这气氛不对啊。
以前他们看我，眼神里大多是厌恶啊，恐惧啊，或者那种看“即将倒台的反派”的幸灾乐祸。
但现在，那种眼神变了。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没有了那种世俗的评判。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静默。
就像是信徒在注视着神像被抬过街道。
他们屏住呼吸，甚至有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我的脸，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我的混沌所吞噬。
是因为我弄坏了那个很贵的石头吗？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连教会圣物都敢砸的疯子，生怕我也把他们给湮灭了？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在刚才的传闻里，我可是一瞬间就把那个发光的石头给吃干抹净了啊！
为了不刺激这群已经被吓傻了的草食动物，我决定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我的脚边。
是一块绣着蕾丝花边的粉色手帕。
我停下脚步。
站在我不远处的一个女生……看制服是普通班的学生。
她正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地看着那块手帕，又看看我，显然是吓坏了。
她似乎想弯腰去捡，但因为太害怕我，双腿僵硬得根本动不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有些无奈。
虽然我是恶役，但我又不是什么乱丢垃圾的没素质反派。
我弯下腰，伸出带着黑曜石戒指的左手，捡起了那块手帕。
手帕很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气。
我直起身，走到那个女生面前，将手帕递了过去。
“你的东西。”
那个女生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又盯着我手中那块被我触碰过的手帕。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了。
原本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此刻的颤抖频率变得更加剧烈，甚至……
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谢……谢……谢谢莉莉安娜大人！”
她终于伸出了双手。
但她没有直接拿走手帕，而是用一种近似捧的姿势，小心翼翼地，连同我的指尖一起，虚虚地捧在了手心里。
“我……我会一辈子珍藏它的！”
她看着我的眼睛，声音颤抖却坚定。
仿佛我给她的不是一块掉了的手帕，而是一枚免死金牌。
周围的女生们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声。
那些惊呼声里，竟然……
夹杂着一丝羡慕？
……这学校里的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脑回路。
我松开手，不再理会那个仿佛已经升天了的女生，转身快步走向了我的马车。
直到坐进那有着柔软天鹅绒坐垫的封闭车厢里，隔绝了外界那些狂热得令人发毛的视线。
我才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呼……”
我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加冕仪式呢，姐姐。”
一个带着笑意的甜腻声音，忽然从我对面的座位上响起。
我动作一僵，猛地睁开眼。
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克洛伊。
她手里拿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红茶，看杯子的花纹是我车上的备用品。
她正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没好气地问道。
我的马车明明有魔法锁，这家伙怎么跟进自家后院一样随便？
“就在姐姐你在外面散发王霸之气，把那些小女生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呀。”
克洛伊嘻嘻一笑，放下茶杯。
“现在的学院里，可是都在传颂您的神迹呢。”
“神迹？”
我翻了个白眼。
“你是说‘破坏公物’的罪行吗？”
“不不不。”
克洛伊摇了摇食指。
“在他们眼里，那是旧秩序的崩塌。”
她凑近了一些，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教会的权威，王子的审判，光明的绝对性……这一切，都在您那一指之下，化为了灰烬。”
“现在，在大家心里，您已经不是什么恶役千金了。”
“您是……连光都能吞噬，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混沌魔女。”
“……听起来更像是要被火刑架烧死的反派了。”
我吐槽道。
“放心吧，烧不死的。
”克洛伊托着下巴，像只猫一样眯起眼睛。
“因为……教会那边，已经决定封锁消息了。”
“哎？”
我愣住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封锁消息？那……那块石头的赔偿金呢？”
“赔偿金？”
克洛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
“姐姐，你在担心这个？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
“教会怎么可能敢让你赔偿？承认圣物被一个学生吸干了，那不是承认他们的神明不如你吗？这对教会的威信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圣鉴石因为年代久远，自然风化而损坏。至于当时的异象，那是……咳咳，神明的启示。”
“所以，不用赔钱，也没有惩罚。甚至……亚历克西斯殿下因为这场闹剧，被国王陛下禁足反省了。”
听到“不用赔钱”这四个字。
我感觉自己头顶悬着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消失了。
“太好了……”
我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靠背上。
只要不动我的零花钱，不管是叫我魔女还是魔王，随便他们吧。
“看姐姐这一脸‘只要钱保住了就好’的表情，真是……可爱得让人想犯罪呢。”
克洛伊看着我那副财迷的样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忽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像只灵活的黑猫一样，爬到了我这一侧。
“那么……姐姐，为了这个让你安心的好消息。”
她跨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撑着椅背，将我困在了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
那张精致如洋娃娃般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
她身上那股浆果般的甜香，混合着车厢里原本的红茶香气，变得有些醉人。
“我是不是……该收取一点报酬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我的嘴唇上，然后缓缓下移，停留在我的锁骨处……
那里因为刚才的放松，衣领稍微有些松垮。
“上次只是舔了手指……”
克洛伊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
“这次……我想尝尝更里面的味道。”
“比如……这里？”
她的指尖，隔着衣料，轻轻点在了我的心脏位置。
那里，正因为她的靠近和那股危险的气息，而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
“混沌的魔力……在这里是最浓郁的吧？”
她低下头，紫色的双马尾垂落在我的胸口。
“我不客气了哦……姐姐。”
马车依然在平稳地行驶着，窗帘遮住了外界的一切。
在这个封闭，摇晃的空间里。
我看着埋首在我怀里的情报贩子，感受着她那带着凉意的呼吸透过布料渗入皮肤。
我叹了口气，却没有推开她。
……算了，就当是省下那笔巨额赔偿金的手续费吧。
只是……
这手续费，是不是有点太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