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千户，你这问的许多问题都没什么意义啊，问他们几点出的门，几点到的粥棚，甚至还有今日的粥里咸味够不够？”

见顾忘尘对自己的专业表示质疑，聂翎立刻回应：“回大人，这些都是必要信息，我们会通过用相同的问题对不同人进行询问，来全面还原案发现场，尤其是这种极度混乱的现场。”

“还原现场？有这个必要么？”顾忘尘将问询记录拍在聂翎胸口紧绷的狴犴纹上，质疑道：

“我想要的只是抓住袭击者，并挖出幕后黑手，而不是事无巨细的特征描述。”

聂翎黛眉一蹙，收好问询记录，不卑不亢回应：“有必要。”

作为靖廷卫下属专门负责大案的镇魔司千户，她曾主导过的案子数不胜数，无论是人祸、妖族，乃至魔修作案，她都亲手侦破、抓捕过无数。

以自己的经验和六境的实力，目前还没有案子是在她手底下破不了的。

眼前这个身上一点真气都没有的家伙，也配质疑她的专业水平？

若不是他被太后青睐，拿着太后的金牌，自己早把这个纨绔一脚踹开了。

也不知太后殿下是怎么想的，找谁不好，非找这个盛安第一纨绔来解决问题。

如果让她负责，她有信心在三天之内将袭击者捉拿归案。

“本官说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没用，”顾忘尘冷哼一声，直言道：“我们只有十二个……不，现在只剩十一个时辰了，必须要在明天酉时前结案，并抓住幕后黑手。”

“十二个时辰？这么急？”聂翎眉头拧起，话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事况紧急，如若不然，你以为太后殿下为何会选本官来负责？”顾忘尘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起聂翎的窈窕身姿，淡笑一声：

“否则让你这位老牌不良帅负责，不是更好？”

听见“不良帅”一词，聂翎瞳孔一缩，连忙开口：“顾大人，请不要提及和案件无关之事。”

看聂翎的反应，顾忘尘淡然一笑，心道多亏萧婉在把聂翎派给自己前给他透了这家伙的底，否则他还真不好拿捏聂翎。

从这方面也能看出，萧婉派聂翎的目的真不是监视掣肘他，而是真想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甚至害怕聂翎不听自己的话，还给了自己她的把柄。

之前真是错怪你了，婉姨！

收起思绪，顾忘尘瞥了眼神色颇为凝重，似在思考权衡的聂翎，淡然开口：

“好吧，不提便不提，聂千户，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只要知道现在时间紧急，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明白？”

“……卑职明白。”

“好，现在我问，你答。”

“顾大人请讲。”

“第一，现场有无直接目击袭击者面容之人？”

“未有。”

“第二，现场有无察觉到黑火油堆积之人？”

“……未有。”

“不对，”顾忘尘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言道：“想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爆炸，其所用的黑火油绝非是一个人能携带的，要么在粥棚内提前备好，要么……十几人一并携带。”

“提前备好的概率不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整个盛安已被渗透成了筛子，甚至连太女殿下麾下的东宫卫率都不可信，那样他们根本没必要在这儿刺杀太女殿下。”

顺着思路，顾忘尘来回踱步，继续推理道：“也就是说，他们是许多人一并行动，每人分带一部分黑火油，并同时引燃，这才能造成如此规模的爆炸和燃烧，也因此才有可能伤到太女殿下。”

“毕竟，太女殿下是六境强者，真气显化，灵力护体，单是一两罐黑火油爆炸不足以伤到太女殿下。”

说到这，他抬头看向聂翎：“聂千户，你在问询时，发现那些幸存者有什么异常没？”

闻言，聂翎低头凝思片刻，顺着顾忘尘的逻辑，她也发现了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正如顾忘尘所说，如果黑火油被提前堆积在粥棚内或粥棚四周，那情况几乎无解，他们也没办案的必要了。

她认为盛安的各个机构还没腐朽到那种程度。

因此，顾忘尘说的那种情况才最有可能。

她之前一直按照过往经验，分开问询幸存者，并交叉比对他们的回答，借此分辨真假。

可若是……那些幸存者里不光有被波及的无辜之人，还有袭击者的同伙，借此在这迷惑他们呢？

再联系顾忘尘给出的那“十二个时辰”的限制，聂翎觉得这个可能极大。

袭击者……绝对是蓄谋已久！

想到这，她不由再次看了眼这拥有“盛安第一纨绔”名号的顾忘尘。

这家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真就有探案天赋？

“所以，聂千户是想通了？”

瞧见聂翎恍然大悟般的模样，顾忘尘随口发问。

“顾大人，您说的……确实在理，是卑职陷入了思维误区。”聂翎微微躬身，拱手一礼。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虽然有些经验，但又不是不会犯错。

但不如说，顾忘尘的话给她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她一直都在用比较详细的目光和思维分析案情，并没将其上升到更高层面，因此才会有刚刚的调查失误。

是的，她之前虽然尽职问询幸存者，但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

现在来看，是她的前提错了。

“现在该做什么，聂千户应该比我清楚。”顾忘尘再次提点道。

“自然，待卑职再去重新问询那些幸存者。”

“嗯，这样便好，”顾忘尘瞧了眼全程懵逼的司空玥，心中有了计划，他再次出声叫住聂翎：

“聂千户，先等一下。”

“顾大人还有何事？”

“我们兵分两路，你这边继续在现场和幸存者口中寻找线索，而我……”

他看了眼身后的司空玥和卫阳，继续道：“我这边跟着目前唯一的目击证人，顺着线索先行去探探路。”

“司空玥，你清楚他们逃跑的详细方向，和具体衣着打扮吧？”

司空玥点点头，“知道，我从吃第二碗粥时就觉得那些家伙鬼鬼祟祟，刻意留心了一下，没想到还真让我猜着了！”

“很好，所以聂千户，你对本官的安排有什么异议没？”

聂翎看了眼毫无真气波动的顾忘尘，又看了看四境的司空玥和卫阳，开口道：“顾大人，您是否需要多带一些人？”

“不用，就我们三个，人多目标大，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也对，”聂翎点头，认同道：“我对顾大人的安排没有异议，请您以自己的安危为主，毕竟……您是太后亲选的人。”

“多谢聂千户关心。”顾忘尘淡然一笑。

“好了，司空玥，带路吧。”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