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飘渺宗演武场,鼓声震天,人山人海。

巨大的青石擂台矗立在广场中央,周围的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气氛热烈,但又带着一股审判般的肃杀。

“来了来了!伍嫣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伍妍背负长剑,缓步走来。

她今日没有穿那件象征首席弟子的繁复礼服,而是穿了一身最简单的月白色练功服,袖口扎紧,长发高束。

那股沉稳的气势,让周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切,装模作样。等会儿看她怎么用她那套花架子对付赵师兄。”

......

恶意的窃窃私语像阴影一样如影随形。

伍嫣飘在伍妍身边,气得龇牙咧嘴:“听听!听听!这群该死的东西,居然敢这样说我!小伍妍,待会你必须把上台的人打的满地找牙,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伍妍充耳不闻,她踏着坚定的步伐,脚尖轻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上擂台。

高台上。

夏凌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而平静。她的身边,余清瑶和几位长老正襟危坐。

伍嫣,规则你可清楚?”夏凌霜问。

“清楚。”伍妍拱手,声音清晰。

“好。”夏凌霜一挥衣袖,“大比开始。谁先来?”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擂台。

“巨剑峰,李虎,金丹初期,请大师姐赐教!”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手持两把乌黑的巨斧,灵力厚重,典型的力量型体修。

要说这巨剑峰,也是个奇怪的地方。虽然巨剑峰名字里带剑,但实际上这个峰最爱招的是那些身体素质远超正常修士的体修。

按照他们峰主的话,那就是“身体素质要是不好,该怎么挥剑,怎么冲刺在打击魔修的第一线?”

于是,巨剑峰上就聚满了各种体修人士,有的用斧头、有的用锤子,甚至还有的举着一口大鼎砸人。

“听说大师姐前不久才受过伤?师弟就不客气了!”

李虎没有丝毫试探,上来就是全力一击。

“开山斧!

擂台上,李虎那柄足以开山的巨斧裹挟着万钧之力劈下。

伍妍站在原地,白衣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她甚至没有拔剑出鞘。就在巨斧即将临身的刹那,她脚尖轻点,身形如一片被风吹起的柳絮,毫无烟火气地侧身滑过。

“飘渺剑诀第一式——拂尘。”

她手中的剑鞘轻轻在李虎的手腕麻筋上一搭、一引。

“砰。”

一声闷响。李虎那魁梧的身躯就像是被自己的力量甩出去一样,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在擂台之下。

全场死寂。一招,轻描淡写,潇洒至极。

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伍妍握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痛。 刚才那看似轻松的一闪,牵动了背后的旧伤。

那股残留的魔气像是被惊醒的毒蛇,狠狠地在她脊椎骨上咬了一口。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却又被她用灵力瞬间蒸干,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

“下一个。”

她声音清冷,依旧挺拔如松。

随着李虎的落败,原本以为可以捡便宜的弟子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虎身为一名体修,修为却在金丹境初期,在整个飘渺宗的年轻一代里,都可以算作是佼佼者了,可如今却连伍嫣的一招都接不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在大部分人都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台时,一名身着蓝衣,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的年轻修士站上了擂台。

“是赵无极师兄!”

“内门第一人!据说已经摸到了金丹后期的门槛了!”

眼前的赵无极,无疑是一位天才。

才仅仅二十四岁,就已经摸到了金丹后期了门槛。

虽然伍嫣年仅十九,就已经金丹初期的实力已经十分妖孽了,但众人对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她那欺男霸女,阴招频出的女魔头形象。

“伍师妹。”赵无极抱拳,神色肃穆,眼底带着一丝对强者的敬意,“你很强。若是你全盛时期,我可能无法战胜你。但现在为了宗门大比的荣耀,我不得不在你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争一下了。”

“废话真多。出剑。”

“得罪了!”

赵无极不再多言,手中灵剑一指,浑身灵力瞬间爆发。

“万剑归宗!”

刹那间,数十道湛蓝色的剑光分化而出,如孔雀开屏般在他身后展开,随即化作漫天剑雨,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剑阵,封死了伍妍所有的退路。

这一招,绚丽、宏大,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怎么这些人,都喜欢上来直接放大招的?

伍妍瞳孔微缩。即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想要赢赵无极,恐怕都需要花费好一番功夫,更何况是如今的她。

她可能真的要输了。

其实输并不是一件坏事,作为宗门为数不多的金丹期修士,再怎么输,五宗大比总会带上她的。

此战输了,无非就是失去首席弟子这层身份,以及作为飘渺宗领队的资格罢了。

但这一念头刚刚出现,伍妍的眼前就出现了自己在竹林斩下的每一根翠竹,挥剑后手臂传来的每一次伤痛。

都在她的心中呐喊。

不想输!

她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迎着那漫天剑雨,一步踏出。

在那一瞬间,她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将体内灵力,连同那股向死而生的意志,全部灌注于手中的长剑之上。

她的人与剑,仿佛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道白色惊鸿。

“飘渺剑诀第六式——破妄。”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铮——!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剑光,如同一条白菱,以一种极其刁钻且决绝的角度,瞬间撕裂了那漫天蓝色的剑影。

高台上,几位长老的脸色变了。

“此女的剑心,竟然如此纯粹?”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看着伍妍的招式,忍不住赞叹道。

夏凌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有些心惊。

这种纯粹的剑术,是只有心无旁骛、一心向道的人才能练出来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剑气切开空气的锐啸声。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烟尘散去。

伍妍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身形修长而舒展,那柄长剑稳稳地停在赵无极的咽喉前半寸,剑气吹得赵无极的发丝狂乱飞舞。

而赵无极的剑,则刺穿了伍妍的左肩。 鲜血顺着她的白衣蜿蜒而下,如同一朵在雪地中盛开的红梅,凄艳而决绝。

胜负已分。

赵无极脸色苍白,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平静无波的眼睛。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输给的不仅仅是剑招,还是那种敢于在绝境中孤注一掷的潇洒与魄力。

“我……输了。”

赵无极苦涩地收剑,深深一拜。

伍妍缓缓收剑入鞘。 左肩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似要倒下。但她立刻用剑鞘点地,硬生生撑住了身体,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风吹过,撩起她染血的衣摆。

全场鸦雀无声。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那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下药欺诈无所不用其极的伍嫣,如今会以这种堂堂正正的招式,赢过赵无极。

“哎哟,疼死我了!小伍妍,赶紧去找点药把伤口涂涂,我可不想我完美的身体因为你这种鲁莽的行为留下疤痕。”

身边,伍嫣浮夸地举起袖口在伍嫣左肩的伤口处擦拭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满:“要我说,对付这种没脑子的糙大汉,你直接一个血遁跑到他的身后,然后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不就好了?干嘛打的这么麻烦。”

伍妍并没有理伍嫣,她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忽略了左肩的疼痛,冷冷地扫了一眼观众台:

“现在,还有谁想上来?”

话毕,全场寂静。

半响之后,仍然只有伍妍一人站在擂台上。

虽然如今的伍妍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谁有敢赌她没有藏杀招?

高台上,夏凌霜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屹立的身影,手指紧紧扣住扶手,眼中的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

良久,她缓缓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情绪:

“既然没人敢于上台继续挑战伍嫣,那么我宣布——此战,伍嫣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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