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地敲了敲门，教室内的所有人几乎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她。
任课老师皱了皱眉，瞪了她一眼。
“进来！”
她这才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议论声。
“真奇怪，这次他没挨揍？”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人家看他穿得厚，懒得费力气也说不定。”
“噗嗤！”
少女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谁也看不到，被帽子遮住的樱粉色眼眸中，已经泛起晶莹的水花。她轻轻闭眼眼，当泪水划过脸颊时用衣袖擦掉。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沉默着回到自己的位置。
随着少女回归而引起的短暂骚乱迅速消弭，如同轻风在死水潭中划过的涟漪。任课老师继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她看着自己桌上写了一半的作业，耳朵里却听不进半个字。
该怎么办？
少女感到前所未有地迷茫。
只是第一天就被发现了自己变成女生的事情，还是那个秦海月。她已经难以想象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了。
她真的能保守住自己的秘密，安稳度日吗？
……
这一整节课，她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思考了好久，她却也只能想到勉强维持现状这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下课铃刚一打响，她便想要去上个厕所。
她憋不了一上午，而且上女厕所绝对不行，她的身份还是男生，会社死的！
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趁着秦海月注意不到的时候，偷偷去了。
她总不能一天都守在厕所门口吧？
下定决心，她便想要站起身，离开教室。
“叶星眠同学！”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是在叫她。
呃……这个声音是……
班长？
她想要回头确认，却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好像只鸵鸟般低着头，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班长……有什么事吗……？”
少女细声细语，若不是仔细听还听不到，像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声音一样。
这让身为班长的柳伊诺感到有些奇怪。
“你的作业呢？虽然昨晚你请了假，但紫嫣应该有告诉过你作业的事吧？”
“啊……”
尽管看不到眼前这个人的表情，但通过观察他猛地一颤的身体，柳伊诺心中便有了猜测。
“怎么，又没写吗？”
叶星眠慌乱地在桌面翻找起来。
“我……我写了……”
低着头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早上匆忙补了一半的作业递给对方。
不要看啊……
一边在心底默默祈祷。
检查作业并不是班长的责任，她本来只用将学生们的作业给递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即可。但看着少女的样子，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随手翻开了作业本。
“没写完吗？”
语气一下冷了下来，合起练习册，柳伊诺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嗯……”
少女的头埋得更低了，她还维持着刚才转过身的姿势，浑身散发着怯懦的气息。
“啧，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吧，就剩你一个没交的了。”
少女没有动。
“班……班长……我可以先不去吗？”
嘴里祈求着，叶星眠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望着柳伊诺的背影。
“不行，班主任亲自……”
回过头，柳伊诺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毫无男性特征的，柔和的，楚楚可怜如小动物般，仿佛随时会哭出来似的脸蛋。
樱粉色的眼眸，如同被染色的破碎水晶花般，被薄薄的水雾覆盖着。看起来无比可怜。
奇怪……
心里暗地嘀咕一声，尽管柳伊诺不想承认，但她刚刚似乎对这个惹人厌的差生产生了一丝丝同情，乃至怜悯的情绪？
不，其实是心悸。
一股不自然的悸动，奇异的感触，在她心中暗暗发芽。
尽管她并没有意识到。
走神片刻，她才继续说道：“咳，亲自说的，你下了第一节课必须得去一趟办公室。”
压下脸上的不自然，她又变得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好吧……”
叶星眠有些沮丧。
她一向不太敢于拒绝别人，刚何况地班主任的要求。她只好乖乖地站起身，跟着少女去办公室。
冬天实在很冷，走廊外尽是荒凉的景色。她像是个要被处刑的囚犯似的低着脑袋，跟在少女后头。
很快，便来到了办公室。
柳伊诺开了门，办公室的里面开着暖气，温暖的风扑面而来。
“伊诺？有什么事吗？”
二人的班主任是一位青年女性，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戴着副方框眼镜。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叶星眠从未见她这样笑过。
果然，刚一见到少女进门，班主任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叶星眠窘迫地站在门口。
“把门关上！”班主任命令道。
叶星眠于是默默地关上房门。
“老师，这是他的作业。”
“嗯，好，你回去吧。”
柳伊诺离开后，班主任便把目光转移到少女身上。
她随手翻了翻，便将其丢到一边，道：“为什么没写作业？”
“我……我写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星眠感觉自己好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写完就是没写！”
少女的身子猛地颤了颤，说不出话。
“你说说你，都高三了。连作业都不写，你想怎样？昨晚林紫嫣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说的是实话，但对方显然不信。
“没告诉你，你会知道今天要写这部分？”
“……”
“退一步说，就算真没告诉你，早上那么长时间你补不完？别告诉我你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我……我……”
“你什么你？”
“……”
抱着自己的手臂，少女摆出了一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紧咬着下唇，眼睛埋在帽子下。
“把帽子摘下来！你不热吗？”
或许是看她不顺眼，班主任随口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有些苛刻的要求。
“不……我……我冷……”
“冷？”班主任冷笑一声，猛地将少女的练习册捡起来，用坚硬的书脊向少女砸去。
“砰——”
哗啦啦的书页纷飞，像是绽开的雪白浪花。少女身形轻晃，早饭没吃完以及夜里熬夜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她有些头晕了。
“我得让你长长记性！”
一边冷冷地说道，她指了指房门。
“出去！”
“嗯……”
摇摇晃晃地俯下身子，捡起自己的练习册。她狼狈的转过身，就要出门——
“到门口站着去！”班主任补充道。
叶星眠身形一滞。
“是……”
于是打开门，出去，关门。双手握着练习册，低头，站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门口。
不久上课铃响起，班主任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教具。
“今天一上午你就在这站着，那也不准去！缺的课自己想办法补上，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