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上的泥浆还在散发着阵阵恶臭，皮肤上的刺痛感也越来越明显。
她咬了咬嘴唇，将刚刚解开的几处盔甲搭扣又重新扣上，只留下面甲和臂甲没戴，快步走到维斯身边。
“喂，看你们笨手笨脚的，别到晚上都没整顿好，我来搭把手。”
她的声音有些生硬间带着点别扭，好像说话烫嘴似的。
维斯正和洛尔蒂莎一起展开一大块看起来异常轻薄的银灰色布料，
他闻言抬头，脸上露出点惊讶，随即笑道：
“那敢情好，薇丝伍德骑士能帮忙，我们这小帐篷怕是能搭成堡垒了。菲娅，把那几根支撑杆递过来。”
菲娅正抱着几根细长的、中空的金属杆，闻言撇了撇嘴，但还是把杆子递给了薇丝伍德，语气不咸不淡：
“拿稳了，帝国骑士，这杆子轻，别掉地上又怪我们装备不行。”
薇丝伍德接过金属杆，入手果然极轻，却异常坚韧。
她没理会菲娅的嘲讽，看向维斯手里的布料：
“这是帐篷布？这么薄？”
见过的行军帐篷，哪一顶不是厚重防水的油布？
这么轻薄的料子，一阵风就吹跑了吧？
“新型复合材料，轻便、防水、透气还保温。”
维斯一边说，一边和洛尔蒂莎配合，将布料展开，示意薇丝伍德将支撑杆穿入布料边缘预留的套管。
“别看它薄，结实着呢，普通刀剑都划不破。”
薇丝伍德将信将疑地照做。
只见维斯和洛尔蒂莎动作熟练，穿杆、立架、固定，菲娅则在旁边打下桩钉，拉紧风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十分钟，一顶足够容纳四五人的半球形帐篷就稳稳地立在了湖边空地上，内部空间看起来还相当宽敞。
薇丝伍德看得有些发愣。
她搭过无数次帐篷，从未见过如此简便高效的。
那布料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特殊的哑光，杆件的连接处严丝合缝，整个结构简洁稳固。
“好了，大功告成。”
维斯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意地看着帐篷。
“趁天还没全黑，赶紧洗洗吧，这一身腐臭，快腌入味了都。”
他指了指帐篷，又指了指湖边，
“男左女右，老规矩。我去那边。”
说着，他就开始解自己那件沾满泥污的外套，朝着湖泊左侧的几块大岩石后面走去。
薇丝伍德松了口气，正准备走向帐篷另一侧女性专用的区域，却见洛尔蒂莎也迈开脚步，径直跟在了维斯身后，走向了左边。
“蒂莎阁下？”
薇丝伍德下意识叫了一声。
“嗯？”
洛尔蒂莎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无波。
“那边，是男士......”
薇丝伍德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帐篷后方用防水布简单隔出的区域，意思很明显。
“无妨。”
洛尔蒂莎吐出两个字，继续跟着维斯走了。
薇丝伍德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这么不拘小节？还是说他们之间其实是.......
仔细想想，这金发少女有着非同寻常的实力，一路上却又对维斯这样一个佣兵几乎言听计从，如此来看...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浸到头了才发现，说好的女浴场区这边，结果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蒂莎也就算了，怎么那个黑发的女剑士好像也没来？
薇丝伍德彻底凌乱。
这...这算什么情况？
*
湖泊左侧，岩石环绕形成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浅滩。
维斯已经脱掉了脏污不堪的外衣和长裤，只穿着一条湿透的短裤，迫不及待地踏入清凉的湖水中。
冰凉的湖水包裹住皮肤的瞬间，他舒服得长吁了一口气，开始用力搓洗身上干涸板结的腐殖质泥块。
水声哗啦，另一个身影也踏入水中，就在他身旁不远。
维斯扭头，就看到洛尔蒂莎也走进了湖里。
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和光洁的肩背上，湖水漫过她纤细的腰肢。
少女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同样被泥浆浸染的白色内衬衣，此刻被水浸透，几乎变得透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青涩却已初具规模的曲线。
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
尽管已经不是初次见到的光景，但维斯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冒红，赶紧移开视线：
“蒂莎？你怎么...也过来了？”
洛尔蒂莎侧过头，翡翠色的眼眸在清冷的水中映得晶莹。
她看着维斯闪躲的眼神，脸上淡漠得仿佛习以为常。
“不，习惯？”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水汽的湿润，
“又不是，没有一起过。”
维斯一噎。
是，之前在军营里面是蹭了兵士长的浴场，但现下条件不同，这两码事吧？
“那...那会不是只是借浸浴池嘛......”
维斯打着哈哈，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眼神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水波荡漾，少女美好的身躯在透明的湿衣下若隐若现，几乎要抓走所有的注意力。
洛尔蒂莎没有理会他的窘迫，她转过身，背对着维斯，将那头湿透的灿烂金发拢到胸前，露出白皙优美的后背，声音平淡地提出要求：
“照旧，洗下头发。”
她的语气自然得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本就该这样。
看着洛尔蒂莎毫无防备地背对自己，线条流畅的脊背，湿透的布料下清晰的肩胛骨轮廓，维斯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呃.....嗯.....”
维斯知道洛尔蒂莎的性子，
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旖旎的暗示。
但正是这种纯粹到理所当然的信任和依赖，反而让他心跳更快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捧起一些湖水，淋湿她的头发，然后从自己放在岸边的小包里摸出一小块气味清新的植物皂角，小心翼翼地揉搓起泡沫，手指熟练地轻轻穿过她柔顺的金发，用着曾经的力道按摩着她的头皮。
洛尔蒂莎舒服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
气氛安静而微妙，只有湖水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菲娅也绕了过来，
身上骑士惯装的短衬内搭紧裹，勾勒出成熟而矫健的丰硕曲线。
“维斯先生，请允许在下侍奉......”
菲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坚决。
黑色的短发滴着水，丹红的眼眸在暮色中亮晶晶的，脸上红晕更甚，却倔强地挺直了身体，朝着维斯靠近。
“菲娅？！”
维斯感觉自己今天受到的冲击有点多，
“你怎么也？”
菲娅游到维斯身边，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她低下头，细声声音却又清晰得跟作汇报一样：
“我...我跟那个帝国骑士待不到一块。而且，在下已经将维斯先生认作是终生追随侍奉的主人，侍奉主人沐浴是应该的。都说王都那些大贵族家里的宠奴，都是这样侍奉主人......”
“停停停！”
维斯头大如斗，连连摆手，
“什么主人宠奴的，我没有那种癖好。”
辩解归辩解，心跳不加速肯定是假话。
大概是一直没有在意，所以直至现在他才发现久藏于护具之下的这幅堪胴体的杀伤力，
穿上盔甲，是为除净厄形圣巡骑士没错，
可卸下外衣，妥妥就是个诱人堕落的地狱魅魔。
扪心自问，维斯也不是什么苦修士，要是同龄女生说yes，那他也属于乐得其所那类，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整那些个弯弯绕绕。
但眼下可不止两个人，蒂莎都还在这里。
菲娅当然也看得懂维斯眼中的为难，转过视线，看了看旁边安静背对着他们，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洛尔蒂莎，却同样小声开口：
“没关系的，在下也可以一并为蒂莎阁下搓背......”
维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毫不避讳冷漠到什么事都理所应当，一个跑来这里又认主人来了，这澡还能不能好好洗了？
就在这时——
“谁在那里？！”
薇丝伍德一声带着惊怒和警惕的娇喝，猛地从湖泊右侧方向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