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亘古的沉寂，分明是寒冷的天气，身上也被湿冷的江水浸湿，江庭的汗水止不住流淌，他门互相对视，两对瞳孔沉寂。

孔雀石般的眸子，倒映着心型。

殷红酒色的眸子，倒映着疲惫。

江庭想要挣脱，想要闪躲。

唐悦搂着他，就像是在说：“抓住你了”。

轻灵流畅的水流从两人的脚边划过，那对绿眸缓缓降落，又停留在了对方的脸上。

世界孤零零的，像是个玩具箱，阳光洒在高楼模型上，立交桥一动不动，小车在桥上滑来滑去，两个小人如同被世界弃置，相拥在雾中。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带你回家。”

阳光又溜进了空蒙的雾中，一柱柱洒下，杵在砖砌的护栏，折射向下，爬入了江边，在流动的江水上左右摇闪，

漫无边际的岑寂之中，唐悦的声音在江边不断回荡。

她拖着江庭上了岸，笑了笑：“我也被你弄湿了。”

看向江庭，他眼角有泪水，找了处长椅坐下，愣着神。

一柱光，像是初次看见这个世界一般的孩子，干净，纯洁，带着一丝惊讶，打在他的脸上。

唐悦挤了挤身上的水，凑到了江庭身边，微微向着他倾斜身子。

“我没什么用。”江庭嘀咕着。

“怎么没用。你可以帮我拍照。”

“谁都可以。”江庭又道。

“你拍的好看啊。”

江庭低下头，看向湿哒哒的鞋子：“那是因为你好看。”

唐悦沉默了，她摸了摸在寒风中，发烫的脸颊。

“我们约好了啊。你给我拍照。”

“可秋之兰结束了。还搞砸了。”

江庭低着头，抽了抽鼻子，像是做错事而内疚，自责，惭愧的孩子。

他伸出手，摸向嘴角，扣了扣伤口。

“秋之兰不重要。我们约好了，大学相见，你忘了吗？”

“……”

“糯米团子。”唐悦提示道。

“唔……”

江庭仰起头，唐悦眨了眨眼，笑盈盈将手放在江庭手上。

他想要收手，心脏跳得极快，想要挣脱逃跑。

唐悦的手力气很大。

“啊啾！”

“我带你回家洗热水澡。”

唐悦拉起了江庭的手。

他跟在后面，紧低着头。

……

“伸舌头。喷点西瓜霜。”

“嗯。”

“把感冒药吃下去。”

“西瓜霜……”

“再喷就好了。”

唐悦穿着白狐绒浴袍，拧上了西瓜霜的盖子。

“感冒药，你喝了吗？”江庭摇着头，把感冒药递了上来。

“我一口就喝下去了。怕苦啊。吃完我买糖给你。”

江庭一个劲摇头，凝望着碗中的感冒药。

一股药味，很浓郁，感觉像是忘记加蔗糖了。

这药效果好是好，就是难喝。

他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张嘴。”

唐悦又喷了点药。

“好惹了吗？”

“嗯。”

叮咚——

“我点的外卖到了。”

唐悦说着下了楼。

江庭独自吐着舌头，等待药效。

没过多久，唐悦带着三明治回来了，这儿是郊区，外卖都得找代送。

她给了江庭一份，和他一起吃了早餐。

“摄影机坏了……”

吃完早餐后，江庭就崩溃看向摄像机，又看向自己的手机，手机像是没事一样。

他瞅了好几眼唐悦，喃喃道：“我会掏钱还你的。”

“没关系。”唐悦说道。

江庭还是把钱转给了唐悦。

唐悦收到账，笑了笑，她的这个是定制的，价格会高一些，不过她并没在意。

“可惜了，今早上拍的照片。”

“那个……”还完钱，江庭道：“我待在这儿，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唐悦笑盈盈，揉了揉江庭的头。

她把江庭拉在了沙发上，像是对待玩具一样，给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你会吃了我吗？”江庭缩缩地问了句。

“当然。”

唐悦捏起了江庭的一根手指，轻咬了一口。

面对她，江庭害怕极了。

紧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才注意到眼前的一幕。

明明不想再和女生扯上联系的。

却不知为何，走的越来越近。

因为她很不一样。

哗啦啦，江庭哭唧唧攥着手心，望着脚上的拖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那泪水稀里哗啦的。

唐悦用手指轻轻擦拭泪水。

江庭苦恼，难过，痛苦……

他说：“在江面的时候，你该把我淹死的。”

唐悦闻言，双眸暗淡了下来。

她早知会如此。

她得有理由，挽留住他。

她也怕。

只怕他。

“你是在朝我发火吗？”

唐悦一把揪住了江庭领口，“是觉得我碍事吗？”

江庭直视着唐悦，摇了摇头，黑色的双眸中，污浊的死潭在流淌。

“都是你太没用了。你为什么要浪费钱？”父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儿时的一幕幕再度浮现——

他想起自个儿站在讲台上喊自己是“废物”，台下的人笑着，他脸上全是伤，他独自回到宿舍，所有人都避开他。

他回到家，父母开着车接送两个兄弟上小学。

江庭摇了摇头，哽咽着：“我只是希望这样能停下来。”

唐悦放松自己的手，将他的头轻轻靠在了自己怀中。

破掉的杯子，碎裂后，再也回不去了。

她很怕，江庭恨她。

离她而去。

她想起两人越好一起去海边，她说：“去看海吧。”

武南有海口，不过都被划入了风景区。

需要花钱。

唐悦换了份新衣裳，拉着江庭走了，正好可以补拍早上的照片。

海风咸咸的，坐在观光车上，路途逐渐暖和。

沿岸奇形怪状的海坝凸起在岸边，继续深入，是一线高台路，上坡而去，有观光电车同行，过了台子，海蔚蓝蔚蓝的，沙子金色一大片，一刮风扬起一阵。

入门，坐车，进海口，到岸边。

足足四关。

在海口的自动电梯处，要上去还得花钱买票。

武南岸边是海浪高发地带。

海口，高台，甚至连岸边，足足设防了三道从低到高的坝子。

美好的风景，抚平了江庭的思绪。

过安检时，唐悦直接用网购通道，她早有打算，买了直达的海边的票。

上了电梯，又过了大坝，能看见风卷着沙子旋转在一起，几只海鸟栖息在岸边芦苇处。

金沙接壤碧蓝的海，岸边暖洋洋的，只是穿着秋衣就不觉得冷。

两人拍了很多照，唐悦还准备了泳衣，即便是冬天也有部分的人在下海。

“要下去吗？”

“反正今天都湿了一边。”

唐悦不喜欢这儿的海边，就连去换个衣服，借用更衣间都得排队收费。

江庭红着脸，举着手机，帮她拍了不少照片。

他只准备了拖鞋，走在沙滩上，沙子很容易进脚里。

“海水不冷。”

唐悦说着，硬拽着江庭的身子——

噗通！

入了海。

“我刚换的衣服。”

比起冰冷的江水，海水暖和的很。

唐悦用水泼了泼他。

江庭吃了些海水，抓起一把海水还击。

出来后，两人在更衣室，冲了冲花洒，唐悦拿出了给江庭带的衣服——早有预谋。

换了衣服，去了一旁的“海之家”。

江庭看了价格，脸都不好了，一份炒面三十八，加海鲜要破百，饮料也贵了不止一倍。

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价格，唐悦都藏着呢，不然他在海边也笑不出来。

“我去过两次海边，一次是三州，一次是在武南，两次的海都是烂泥和污浊。”

武南除了这片地区，其他地方的海，都是浑浊的，那边的海，全是泥。

去东沪岛上，江庭忘记了看海，走时才想起那边的海景也不错。

“我嘴巴还有点痛。”

“啊……给我吃。”

唐悦张开嘴，用筷子卷起了炒面，晃悠在江庭跟前。

江庭见着明白的暗示，学着卷起炒面，递到了唐悦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