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细想，本着既定策略，他起身走到萧婉身前站定，垂下脑袋，询问道：“殿下？”
“哎呀，俯下身子，哀家听闻你是脖子处被误伤了，哀家帮你看看。”
“是，殿下。”
顾忘尘这才松了口气，背身下蹲，将自己的脖颈展现在萧婉面前。
反正她绝不可能当场掐死自己，没关系的。
说实话，虽然顾忘尘依旧保有小时候对萧婉的模糊记忆，但那早已模糊。
再加上前世的记忆清晰可见，他可是清楚记得这位大乾太后的恐怖。
在那么多BOSS中，如果说他爹顾怀章是机制怪之最，那么眼前的太后萧婉就是数值怪之最。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全都是数值碾压。
前世他第一次见这位穿着绯华宫裙的太后时，初见杀的死亡方式是被其一掌，连同小半个后宫一并拍碎的。
想到这，他强行压下心中不好的思绪，稳定心跳，尽量保持云淡风轻。
一只柔弱无骨，微微冰凉的素手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嘶……”顾忘尘下意识倒吸了口冷气，心里没什么准备。
“小尘，抱歉，”萧婉立刻收回右手，“哀家的功法有些特殊，是凉到你、或是痛到你了么？”
“殿下，我没事。”
平复好心情，顾忘尘连忙回应，他现在的确不愿让萧婉认为自己是在嫌弃她，否则对后续的谈判不利。
关于萧婉的功法，顾忘尘也是了解的，她修行的《太阴素女经》配上她那天生的“九幽玄姹体”，体质和功法相辅相成，这才能让她在不到三十岁前就登临九境。
而又由于体质和功法的原因，使得她成了关押至阴月华之气的牢笼，因此不得不一直保持处子之身，否则体内至阴月华一旦反噬，轻则功力尽失，重则暴毙而亡。
先帝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选择她到后宫里当镇国者。
否则其一旦与某个外姓男人有了感情，整个皇宫就危险了。
只不过先帝怎么也没料到，在他驾崩后，这本该不干朝政的镇国者，却靠着太后的身份在短时间内就拉起了自己的政治队伍，和他的女儿李昭宁斗了起来。
想到这，顾忘尘心中轻叹一声，心道这萧婉也是个矛盾的人啊。
既强大、又可怜，虽然实力是天下最顶尖的那一批，可又因为获得实力所付出的代价和身份的原因，不得不卷入了诡谲的政治斗争中。
对此，他不做评价，政治这东西本就不是你想不玩就不玩的，有时候……你不想也得想。
“小尘，真没事？”萧婉的素手搭在空中，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再次确认道。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因自己的原因伤害到顾忘尘。
“真没事，刚刚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殿下的……”顾忘尘摇摇头，不再言语。
确认顾忘尘真没事后，萧婉一抿唇，重新将手抚在他的后颈上，仔细感受贴在掌心上的炽热。
这便是……男人的温度。
萧婉虽然在强行克制自己体内的至阴月华，可哪怕泄露一丝丝，也不是顾忘尘这没有一丝修为的人能抵抗的。
可他依旧愿意让自己触碰他。
萧婉美眸中闪过一丝动容。
这便是外界所传的盛安第一纨绔？
如果这样的人都能是第一纨绔，那她只能认为大乾人人成圣了。
念罢，她有些不舍地收回手，将其掩于衣袖中，粉拳紧攥，似不想让那炽热的温度消退。
“小尘，哀家已经惩罚过镇魔司的指挥使了，那个误伤你的百户也已按律惩处。”
“过来坐吧，很快晚膳就会送上来。”
顾忘尘重新坐回她身侧，心中捉摸着该怎么进入有关那个信使和相应灵矿走私案的话题。
“小尘，自从我入宫后，已经六七年没见过你了吧？”萧婉率先开口。
“是的，殿下。”
“嗯……”萧婉眨眨眼，旋即挥退殿内侍女。
“小尘，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情景么？”
“……”顾忘尘沉默不语。
“啊，也是，毕竟当时你才刚刚舞夕，印象有些模糊也是正常的。”萧婉淡淡一笑，微微垂眸。
片刻，她继续道：“那小尘你还记得……之前你是怎么称呼我的么？”
闻言，顾忘尘仔细搜索起记忆，稍许他才在某个角落找出了相关内容。
犹豫片刻，他开口道：“殿下，我自然记得，但彼时彼刻，与此时此刻……”
“小尘，”萧婉双手搭在身前，轻声道：“我当时也是这么叫你的吧？”
“是的，殿下。”
“那你……是不是也该用当时的称谓来称呼我？”
顾忘尘抬眸瞧了萧婉一眼，有些不太清楚她的意思。
是在和他拉关系，好为后续的谈判累积筹码？
应该是了。
想到这，他也不准备去触萧婉的霉头，点头道：“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自然可以。”
“婉姨。”
“诶~”
听到顾忘尘的称呼，萧婉眉眼一弯，凤眸瞬间清亮一瞬，她立刻笑着应下。
这个称呼就如某个开关一般，很快打开了萧婉的话匣子，她开始止不住地追忆起来：
“小尘啊，还记得我第一次抱你是什么时候吗？”
“忘尘记不得了……”
根据他的记忆，萧婉和他已经去世的母亲曾是一对闺蜜，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不少，但却出人意料地能聊到一起去。
而从他开始记事时，萧婉就会偶尔来宰相府中找他母亲，顺便逗弄当时还小的他。
他上哪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她第一次抱的？
“嗯，也是，当时小尘还太小了，记不清很正常。”
萧婉歪了歪头，自顾自回答道：“当时你才三岁，还在咿呀学语呢……”
“对了，小尘，你还记得你对我的另外一个称呼么？”
聊到尽兴处，萧婉连“哀家”的自称都忘了用。
“不记得了。”
萧婉点点头，为他解答道：“当时你还喊过我姐姐呢。”
“是么，忘尘没有相关记忆了。”
这他完全不记得，萧婉虽然现今才三十多，但按理说她是和自己父母同辈之人，自己会叫她姐姐？
他完全没印象。
“是真的！只不过你父母觉得这会乱了辈分，才让你改的口。”
“是这样啊。”顾忘尘轻轻点头。
“对了，不知殿下，哦，不知婉姨这次召我进宫是有什么要事相谈？”他不太想和萧婉聊这些自己都记不太清的事情。
他想赶紧进入正题。
“小尘，难道婉姨在你眼里就是个冰冷的政治符号么？”萧婉声音有些落寞。
“并非如此。”顾忘尘心中冷笑一声，心道如果不是前世记忆，自己说不定还真信了。
“婉姨真的就只想再见见小尘。”萧婉重新调整好神态，扭头看向顾忘尘，启唇道：
“顺便……想问问小尘和你父亲间的关系如何。”
来了！
听到这句话，顾忘尘明白今晚的正题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