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
瑟莉姆开心地拍了拍手，解释道：“征魔令只让你收取对方财产的十分之一，可你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财产，只能大体上猜测，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索菲娅回忆自己的猎魔人生涯，这个问题确实不止一次困扰过她。
甚至她初次落入瑟莉姆的圈套，选择跟回庄园，除了发善心之外也是看中了对方的富有，想着能大赚一笔。
一次就抵得上百次行动的回报——虽然如今深陷其中的是她自己。
“那么对于富人来说，他有的是办法隐瞒收入，你也很难真的一次性拿到很多钱，而且对方还不一定愿意给你钱，就算愿意给，也一定会拖很久。”
索菲娅看了看眼前正在滔滔不绝的瑟莉姆，强忍着没去指认这个拖延报酬的典型富人。
在她看来，瑟莉姆就是那种喜欢拖延报酬乃至克扣报酬的富人，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迎合着瑟莉姆点点头。
“至于穷人，就算你真拿走他十分之一，又能有多少？”瑟莉姆话锋一转，“而且......我不信你真忍心向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穷人伸手。”
“是，没错，所以呐？你想说的重点是什么？”索菲娅承认瑟莉姆的话戳中了她的所有痛点。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瑟莉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故作高深地抛出一句晦涩之言，静待对方上钩。
瑟莉姆的大忽悠正式开场。
“什么意思？”索菲娅皱着眉提问道。
瑟莉姆眼神深邃，缓缓道：“自然的规律，是减少有余的补给不足的。可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却不是这样，反而是要减少不足的，来奉献给有余的，这世间诸多不公与不幸，根源便在于此。”
她指了指巴特，“比如巴特先生，他的妻子为何无端遭人陷害？凭什么？不就是因为有人奉行着‘损不足以奉有余’之道么？”
索菲娅陷入沉思，片刻后点头：“你说得对。但这和我破不破戒和能多赚钱有何关系？”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瑟莉姆坐直身体，意有所指，“谁能减己之有余，以接济世界的不足？唯有秉持着德道之人。”
“我明白了！”远处的巴特忽然双眼放光，看向瑟莉姆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炽热的崇敬。
瑟莉姆正在不断给索菲娅念经，但索菲娅还没有回答，巴特反而率先上当。
“哦？”瑟莉姆故作惊讶的问道：“巴特先生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莎恩为什么信任于您。”巴特的声音带着哽咽，“莎恩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那一部分，而您是为了补全我生命中所缺损的那部分才降临到我的面前。”
“既然莎恩选择了相信您有余以奉天下的理念，那么我也不能再将我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堕落沉沦之上。”
“请告知您的尊名，待我寻回莎恩，愿追随您的脚步！”
巴特将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
看着巴特的样子，瑟莉姆不禁有些汗颜，虽然巴特主观上并没有当托的想法，但他的行为却达到了当托一般的效果。
她在上面讲话，下面的人痛哭流涕，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在搞什么传销。
她的本意只是想忽悠与驯服索菲娅，让她更加乖乖听话，却意外骗到了巴特，让其变成了她的追随者。
不过瑟莉姆并不介意多一位追随者，甚至不如说，她乐见其成。
也许可以凭借巴特对她的信任，获取到高哥特人在未来的助力。
“我的名字是瑟莉姆·努特里斯科。”瑟莉姆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立志弥补这个世界的残损，构建新的秩序。”
“巴特·特木尔。”
巴特单膝跪地，开口道：“既然如此，答案只有一个了。”
“我将，效忠于您！”
“现在，你明白了吗？索菲娅？”瑟莉姆转向她，眼神带着期许，希望她也能如巴特一般主动一点。
“不明白……”索菲娅只感到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力，她完全跟不上这两人的节奏。
瑟莉姆打了一个响指。
“很简单，只需要转变我们的身份就可以。”
“从贵族大小姐与猎魔人变为贵族大小姐的猎魔人。”
“如此，你便不必再恪守那些戒律，因为判断是否合乎‘人道盈缺’的标准，将由我来定夺。”
“不，不对......一定是哪里有问题。”索菲娅一时之间找不到瑟莉姆这套诡辩话术中的漏洞，但本能告诉她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瑟莉姆步步紧逼，正在加大火力。
“没错，是有问题，但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们。”
“猎魔人戒律？问题就出在它之上，它是一整套劝人向善的规矩，本意上的好的。”
“可它有个致命缺陷：它只能束缚那些甘愿遵守的人。”
“最终变成了只限制像索菲娅你这样好女孩的恶法。”
“假如......”瑟莉姆忽然压低声音，充满诱惑道：“有一个人可以监督与维护猎魔人，岂不是既能保障整个人类族群的利益，又不会辜负猎魔人的贡献？”
“而我，自认为可以当索菲娅你的监护人，意下如何？”
“有道理，但......”索菲娅内心挣扎，陷入了一种纠结之中，憋了好久才说出来一句话。
“那么假如有一天，你做不到你口中的有余奉不足，我不就变成帮凶了吗？”
这句话已经无异于一种人身攻击了，索菲娅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屏息等待瑟莉姆的怒火。
“很好，看来你的理智尚存。”瑟莉姆却眨眨眼，“所以，我也能请求你做我的监护人吗？”
“你还记得吗？”瑟莉姆拉起了索菲娅的双手。
“我要你做我的利剑，做我的眼睛，做我的手，做我意志的延伸。”
“你自然可以成为‘瑟莉姆的索菲娅’。而我，也可成为‘索菲娅的瑟莉姆’。我们将互为明镜，映照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吗？”索菲娅彻底被绕了进去，一种奇异的命运感在胸中升腾，这是她在瑟莉姆身边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愿意向你宣誓我的效忠，瑟莉姆小姐。”
索菲娅学着巴特的样子，单膝跪地，对着瑟莉姆宣誓道。
瑟莉姆作为一个愉悦犯，即使脸上再怎么平静，可内心的愉悦已经达到了一个高点，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摘取胜利果实了。
“很好，看来你确实明白了我的用心良苦。”
瑟莉姆将钱袋举到了索菲娅面前。
已经彻底从钻牛角尖状态中走出来的索菲娅，对拿到应有的报酬毫无心理负担，大不了还巴特一些便是。
她刚抬手，瑟莉姆却灵巧地缩回了手。
索菲娅的手僵在空中，只能用她那如同湖水一般的绿色眸子看着瑟莉姆，等待着她的解释。
“你们知道吗？效忠就要学狗叫。”
瑟莉姆向着索菲娅提出来了一个服从性测试。
“作为‘我的索菲娅’，能为我学学这个吗？”瑟莉姆勾起唇角，一手俏皮地弯在耳侧，模仿着小狗的姿态。
“汪~汪”
索菲娅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愣在原地，她的羞耻心完全无法支持她做出这样的行为。
“别......别开这种玩笑了。”索菲娅红着脸拒绝。
瑟莉姆并没有在意，反而是对着远处的巴特说道：“巴特，你可以学一学这个吗？”
“好。”巴特仿照着瑟莉姆的样子，学着狗叫了几声，他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曾经捕猎时他学过不少动物的叫声。
巴特并没有如同索菲娅一般，有一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高哥特人并不把狗作为一种文化符号，虽然他觉得效忠就要学狗叫是有点奇怪，但只把这当成是了人类的奇怪习俗。
“这难道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瑟莉姆故作天真的问道，同时再给索菲娅示范了一次。
看到二人都毫无负担地做着这个动作，尤其是巴特做得很问心无愧，索菲娅在从众效应的影响之下，抗拒感减少了许多。
她低下头，脸颊微红，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低喊一声：“汪~”
“完全听不清哦~”瑟莉姆故意侧耳凑近。
见状，索菲娅也只能再次发出低低的声音。
“汪~汪~”
“动作呢？我怎么没看见？在敷衍我吗？”瑟莉姆指了指她背在身后的手，继续逼近，“还是听不见，再近一点。”
已经妥协两次的索菲娅，认命地妥协了第三次。
她蹲下身，双手模仿着狗耳朵般在头顶轻晃，紧闭双眼，从齿缝里挤出一声：“汪~”。
她的性格几乎不会让她主动做这些事，被瑟莉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强烈的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紧闭双眼却难掩动人的脸庞，瑟莉姆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双唇飞快地在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没给索菲娅任何反应时间。
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索菲娅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干瘪了一些的钱袋。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忠诚了，不过这次我给你分七成，剩下的三成还给巴特，好不好？”瑟莉姆主动开口寻找话题，堵住了索菲娅任何开口提出诘问的机会。
索菲娅心跳加速，本就在犹豫是不是要向瑟莉姆发问对方亲没亲自己，在被对方的话题引导之后，也只能将疑问咽到肚子里去。
“行，我没意见。”索菲娅将瑟莉姆递过来的钱收好之后，逃一般站起身来。
“巴特，接好。”瑟莉姆将剩下的钱还给了巴特。
巴特接过剩下三成钱币的钱包，又看了看神色古怪的索菲娅，又看看一脸坦然的瑟莉姆。
略显暧昧的二人，让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对方play中的一环。
好在瑟莉姆的下一句话立刻拽回了他的注意力：
“二位，准备好向恶徒们举起屠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