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未完全放亮,窗外是灰蒙蒙的铅云。
诸葛洛依旧坐在她那人体工学椅里,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和椅背上。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血色瞳孔下挂着浓重的青黑,那是连续高强度工作刻下的印记。
然而,她的嘴角却固执地抿着,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左边屏幕上,《勇者物语》堆积如山的美术资产库预览窗口依旧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角色立绘、场景切片、特效帧动画……无数个图片和文件等待着她这位主美的审视。
她比平时醒得更早,不对,她几乎没怎么睡。
身体叫嚣着休息,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但一股更加强韧的力量在精神深处沸腾,那是昨天老黄说完让她注意身体后心里涌出的不服气。
她不能倒下,工作室不能倒。
指尖因为长时间的握笔和操作鼠标微微白,带着颤抖,但诸葛洛的眼神却异常专注。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绘图软件,开始处理新主角皮肤的最终定稿。
纤细的手指在数位板上快速滑动,调整着光影细节,偶尔低声嘟囔着“这特效还是差点意思……阿枫还是菜了点……”。
上午十点整,柔和的暖色补光灯准时亮起。
诸葛洛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水手服,她对着调整好的摄像头,努力扬起笑容。
“早安~”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对着麦克风打招呼,“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开播,继续画画还是继续播游戏呢?我们继续画画吧?”
直播开始了。
几乎瞬间,弹幕池就活跃起来,熟悉的ID【白毛控协会】、【耄耋骑士_】、【SnowAlpes】……礼物提示音效叮叮咚咚地响起。
屏幕上很快被“老婆”、“白色矮子早”、“睦月哥今天好粉嫩”之类的弹幕覆盖。
诸葛洛熟练地回应着,时不时调整一下坐姿,那双被白丝裤袜包裹的纤细小腿在人体工学椅边缘无意识地晃荡着,小脚一荡一荡有些诱人。
【老婆踩我】:这腿!这白丝!我直接社保!
【一个德】:可爱
【白毛万岁】:今天的水手服prprpr
【SnowAlpes】:今天气色看着有点差?
诸葛洛瞥见陆徽的ID飘过,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即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回应。
“感谢大家的礼物~有点累是真的,昨天为了展会的事情熬得有点晚啦。
“不过为了咱们的《勇者物语》,为了indie展上能惊艳亮相,这点辛苦算什么?
“大家要多多支持哦~”
画笔在数位板上流畅地移动着,新主角的皮肤在屏幕上逐渐展现出华丽的细节。
精神上的韧劲支撑着她,将身体的疲惫暂时压了下去。
直播间的热度稳步上升,后台的收益数字也在跳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压榨极限下反而被激发出一种奇异的专注力,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指尖的笔触和屏幕上角色的塑造上。
白天直播挣钱聚拢热度,晚上熬夜爆肝处理核心美术资产,确保展会质量。
他妈的,不睡了。
时间悄然流逝。
日头渐渐升高,诸葛洛正全神贯注地描绘主角武器上的符文光影,下腹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熟悉的钝痛和坠胀感。
她握着数位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血色瞳孔微微收缩。
不会吧?距离上次……她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日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坐姿变得有些僵硬。
试图忽略那点不适,她对着麦克风强笑道:“哎呀,这个光效有点难搞呢,让我想想怎么处理更酷炫一点……”
然而,那点细微的疼痛和不适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越来越大。
小腹深处的坠胀感越来越清晰,甚至伴随着一阵阵细微的痉挛。
冷汗开始从她光洁的额角渗出。
直播间的暖光灯下,她的脸色似乎比开播时更白了几分。
弹幕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白毛控协会】:老婆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下吧?
【假小子委员会】:是不是坐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SnowAlpes】:白矮子,你不舒服就赶紧下播
“没……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喝口水……”
诸葛洛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手去够桌上的冰水。
就在她微微欠身,准备拿起水杯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自己左腿。
那被白丝裤袜包裹着的、纤细的小腿靠近膝盖内侧的地方,赫然洇开了一小片刺眼的暗红!
嗡——!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远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震耳欲聋。
血色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那抹殷红,大脑一片空白。
生理期!它来了!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
剧烈的绞痛如同被启动的开关,猛地席卷了她的小腹,比刚才强烈十倍不止!
像是有无数把冰冷的钝刀在里面凶狠地搅动、穿刺,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灭顶般的剧痛和强烈的恶心感。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水手服黏腻地贴在单薄的脊梁骨上。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扭曲的斑点。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
【一条鲾鱼】:???老婆怎么了?
【耄耋骑士_】:主播?脸色好难看!
【白毛万岁】:卧槽!是不是生病了?
诸葛洛已经无暇顾及弹幕了。
剧痛吞噬了她的意志,她猛地蜷缩起身体,纤细的腰肢痛苦地弯折下去,双手死死地按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把那翻江倒海的疼痛按回去。
银白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颊。
身体因不适感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带着那张宽大的人体工学椅也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对……对不起大家……”
她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我身体突然……非常不舒服……直播……直播得中断了……抱……抱歉……”
直播画面瞬间黑屏。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工作室里只剩下诸葛洛自己粗重、压抑、带着痛苦抽息的喘息声,以及小腹深处那永无止境般的的钝痛。
她蜷缩在冰冷的椅子里,之前支撑她的那股精神韧劲,在生理性疼痛的绝对碾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展会?美术资产?直播收益?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遥远和模糊。
她只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隔绝开这铺天盖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