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能够拯救我，但并不代表着我能够拯救面前的这个少女。

一句“能够和我做朋友吗”就想要像是小说，动漫里面的主角，英雄一样，打动人心，让对方从那种极端的情绪当中走出来吗？

她说自己是骗子。

想来，在过去的岁月当中，她已经听过这样子的话了吧？

他想起来自己最开始见到林老师的时候，也是这样子想的，想着这种老师反正也不过是一头热。也不过是履行职责。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之后，自然就会放弃……

但是林老师没有放弃。

他用时间，耐心，正直与善良的心触动了自己。

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做到那样子的事情？更是狂妄的想一下子就把眼前的少女救下——哈哈……

何耀！你小说看太多了！

他艰难地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看向了外面。

魔法少女绿宝石。真身名为刘星月的少女，此时此刻，毫无疑问的陷入了苦战当中。听说魔法少女都有自己的辖区。

尽管一个区域不是只能诞生一个魔法少女，但是鉴于怪魔的性质，怪人组织的狡猾，魔法少女们都有自己巡逻的区域。

其他魔法少女在得知消息之后，确定这边的魔法少女难以对抗眼前的敌人，再到进行支援——需要时间。

绿宝石，能够撑到救援的到来吗？

他微微抬头，然后看到了缓慢朝着自己靠近的少女。

对方手中的网球拍上，还有敲打自己的血液。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今天要死在这里吗？

怪人灾害，怪魔灾害——这些年来，死在这些灾害当中的又不只是一个人，何况自己这样的人，本身对于世界也没有什么贡献。毕业之后，说不定也只是社会的蛀虫。

就是有点对不起林老师了。

手中握紧了棒球棍。

可恶！

可恶啊！！！！

他不想死啊！！！

哪怕是他这样子无用的人！他也不想死啊！

挣扎着，颤抖着，他站了起来，颤抖着握着棒球棍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打死她？

他好像是做不到了。

身体摇摇晃晃的，光是想要看清对方都不一定了，而且对方这种状态之下，和怪魔有某种联系，力量很强大。

所以……

打断她的腿。

如果她能够感受到痛苦的话，能够从那极端的情绪当中清醒一部分的话，那个婴儿的力量至少会变弱，这样子的话，绿宝石就有机会……

对，就是这样子。网球拍举着，最适合的是从上往下拍。

即便是力量变大了，她很难转过来防备对着她小腿过去的攻击。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自己能够做得最后的事情了，不知道对方这种情况下会不会直接用网球拍给自己脑袋拍碎。

应该不行吧？我的脑袋应该比网球拍更硬的……脑震荡？

不知道了。

他摇摇晃晃，但是逐渐拥有了力量。

像是一条狼狈的野狗，朝着那少女跑过去，两三步，就到了对方面前。

对方眼中充满了恨意，将那网球拍高高举起。

果然如此！

他硬着头皮，全力挥动棒球棍。重重地抽在了那少女的左腿之上。

与此同时，网球拍打在了他的头上。

“啊！！！！！”

听到一声激烈哀嚎的同时，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

绿宝石几乎是同一时间听到了店铺之内的那一声哀鸣。

在这哀鸣之下，绿宝石感觉到那婴儿的力量骤然减弱，同时，那漆黑的婴儿也开始尖叫，哀嚎，仿佛身体之中有极大的痛苦。

“机会！”

她意识到是何耀做了什么，结合那一声哀嚎——

她收敛了自己的想法。

“绿宝石！宝石光耀·绿之领域·心灵之光！”

翠绿色的光芒从她额头上佩戴着的绿宝石当中绽放，而后将那巨大的婴儿笼罩，这绿色的光芒之下，那婴儿开始一点点缩小。

与此同时，她冲入了体育用品商店之中，看到了捂着腿哀鸣的少女，又看到了倒在血泊当中的何耀。

头部遭受重击？！

“绿宝石·治愈之光！”

一束绿色的光芒落在了何耀身上，绿宝石无暇顾及其他，瞬间来到了那个少女的面前，而后一个上勾拳，直接打在了少女的下巴上。

少女当场脑震荡，随后陷入了昏迷当中。

外面的黑色婴儿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开始崩坏，而后渐渐消失。

她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何耀。

应该不至于死……但是否有后遗症，她也不知道，她是魔法少女而不是医生。虽然有一定的治愈的力量，但是脑子上的问题……

——

“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吗？”

何耀对于自己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他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在脑震荡的过程中陷入了昏迷，才会见到这样白茫茫的一片。

听说植物人就是这样子的。

听得到外面的声音，知道别人和自己说话，但是什么都无法回应。

说不定自己也会变成植物人？好像自己甚至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有点糟了……倒不如直接死了比较好？

半死不活，拖累多少人？

“魔法少女？”

但这算是什么？我魔法少女的小说看多了终于产生了幻觉吗？

怎么会听到有人问自己要不要成为魔法少女？

简直逗笑我。

他环顾着这白茫茫的世界，终究看见了一个光团。

“希望之灵？”

他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自魔法少女诞生以来，这个东西就已经被世人所知。

魔法少女们就遇到这个东西，然后与之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按照人类如今对这个东西的理解——这东西就是负能量怪魔的对立面。是希望力量的汇聚，所以大家称之为希望之灵。

但是不同于怪魔诞生那样的无序，希望之灵具备高度的智慧，它挑选合适的人物成为魔法少女。

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何耀愣住了。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

“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吗？”

仍然是那样一句提问。

为什么？

何耀只想问一句为什么。魔法少女，变身的对象，不应该是刘星月那样子的美少女吗？为何能够找到自己一个宅男身上？

但是不会有回答的。

不管他问什么，对方都只有一句“你想要成为魔法少女吗？”

他知道，自己能够给予的回答，只有想，或者不想，是否要把握这份力量。

虽然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但如果是今天之前，他可以说，会毫不犹豫选择“是”。

此事在《孝义》之中亦有记载。

不就是男人变身魔法少女吗？姑且不论变成美少女这个问题，但是……能够拥有超能力！能够获得极高的薪水！

简直不敢想！这样子他甚至可以从家里搬出去。想去上学就上，不想去上学就不上。反正上学也是为了出来社会找工作……

魔法少女也是正经的职业！

高薪的自己还可以随意地在游戏里面氪金——甚至还会受到世人尊敬，如果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变态，那就隐瞒自己的身份……

但是今天的事情之后，他犹豫了。

他最后当然做了有点像是英雄的事情，但那是他知道，他没的选了。

不打断那个少女的腿，自己会被对方用网球拍活活抽死。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还会因为看到绿宝石陷入困境，就试图做些什么吗？

他没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怪魔灾害，怪人灾害，这十几年，也遇到过几次，但每一次，他都是在人群中按照指令逃走的那些，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对这种东西。

会死。

和这些东西对抗，会死。

魔法少女的薪水待遇高……是理所当然的。

用直白一点的话说，那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以前也不是没有死去的魔法少女。

彼时听到新闻，只是觉得惋惜，甚至他也写过一篇赛博墓志铭，发在网上，祭奠死去的魔法少女，但如果换作是自己去……

他犹豫了。

他今天比任何时候都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不是英雄。

如果是林老师的话，如果是林老师有这样机会的话，他一定不会犹豫，即便是变成魔法少女，他也会面带让人放心的笑容，说：“我会保护大家的。”

可我不是那样子的人，我不是林老师那样子的人，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死宅。

而且……就算是魔法少女的薪水待遇很高，我也用不着……家里还算是有钱，我只要老老实实当个蛀虫……我的成绩也不差，之后应该也能够找到不错的工作……

挺好的啊！

为什么要去当魔法少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

所以这种事情……

所以这种事情啊……

……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一个美妇人，穿着一身颇为干练的工作西装，焦急地站在病房外，她显然是匆忙赶来，来不及换衣服。

“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有魔法少女绿宝石的治疗，脑子有些脑震荡，具体情况还不好说，需要进一步观察，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也不好说，搞不好下一秒就醒过来。”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听到医生的话，女人也放心了，“那个，缴费在哪里？”

“不用，按照条例，他帮助了魔法少女绿宝石讨伐怪魔，医药费用是全额报销的。倒不如说，之后还会有勇敢市民之类的荣耀送到你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