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末尾。

天气逐渐转凉。

钟表上的指针重复圆周,新的周末挟着晨间微风悄然而至。

公交车内

我全身没骨头似的斜靠扶杆,数不清自己打了个多少哈切。

尽管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渴望回到温暖的被窝,可诅咒天赋【卷王的恩赐】又从根源上杜绝想赖床的行为。

想睡...又睡不了。

世界上最折磨的酷刑莫过于如此。

摇摇晃晃的车厢行驶到站下车,朝着那栋熟悉的三层玻璃建筑走去。

风衣领口立起,抵御来自晚秋时节无孔不入的凉意。

推开星辰咖啡馆沉重的玻璃后门,空气暖和不少。

出乎意料的是,乔念比我到得更早。

她换上干净利落的工作制服,正在前台区域打扫卫生。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

松散低马尾随着擦拭桌子的动作甩来甩去。

我关上门的轻微声响终于惊动了她。

乔念回过头来看清来人后,圆溜溜的鹿眼瞬间亮起,

“灰灰哥,你来啦!早上好!”

声音软糯得如同刚出炉的奶糖,还带着点少女特有的雀跃。

真羡慕上个班还能如此有活力的。

跟我这种活人微死的哥布林相比,她简直就是朝气满满的向日葵

“早。”

点头回应招呼,前往员工专用通道。

这份平淡并没有浇灭她的热情。

乔念放下抹布,就像一只找到了主人的小动物,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完全没有回去继续打扫卫生的意思。

“今天天气真好,虽然有点凉,但是有太阳欸。”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边说边偏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我。

“对了对了,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超厉害的拉花视频,那个咖啡师居然能在拿铁上画出一只猫咪!你说他怎么做到的呀?”

我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走着,“不知道。”

“还有啊,咱们店里好像又要出新品了,是桂花风味的哦,我还闻到后厨那边有桂花糖浆的味道,一定很好喝呢。”

“可能吧。”

为了维系节能消耗,我的回答十分简短。

乔念毫不在意,仍是兴致勃勃的找着各种话题。

从新出的甜品聊到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再到学校里某个老师的趣闻。

清甜的语调好似有一串串轻快音符滑进耳边不断跳跃。

终于,当她的话题库即将告罄,声音间歇的几秒,跟在身后的脚步慢下半拍。

随后,一个颇为委屈的软声质问飘了过来。

“灰灰哥.....你为什么都不怎么回我消息呀?”

我脚步停住,在更衣室的门前转过身。

由于对方跟得太近,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害的她险些撞到怀里。

乔念向后退了一小步,仰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里就差没把控诉两个字写上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回了吗?”

“......那也算吗。”

她撅着粉润的嘴唇嘟囔着。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在【不屈】的被动加持下,这句细若蚊蚋的抱怨根本躲不过我听力早就提升的耳朵。

什么叫...那也算吗?

我明明每句话都有回复,并表达了明确的信息。

这怎么就不算了?

总不能嫌我回复得太冷淡,字数太少吧?

啧,现在连聊天都需要售后服务了吗?

“灰灰哥.....”乔念还在用那双可怜巴巴的鹿眼望着我,似乎在等待给出个更“合格”的解释。

我没兴趣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女孩子什么的就是麻烦。

这位大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上周为了她的青梅竹马黯然神伤,结果今天就把那人抛之脑后,转而来纠缠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哥布林同事?

于是我决定将这颗烫手的山芋扔回去。

快速且生硬的转移话题,“乔念,你最近和那位陆泽哥哥相处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无形开关,切断了少女身上所有的活泼与明快。

她的笑容僵在嘴角。

肩膀微微耸下,眼里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盖住,变得失落。

黯然情绪浓得化不开。

灿烂开朗的向日葵转瞬间枯萎了。

好吧,看这副样子就知道相处得并不顺利。

难怪跑来找存在感,把积攒了一周的热情都倾倒在我身上。

敢情是把这里当成情感垃圾站,寻求安慰来了。

可我又不是什么情感军师。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轨迹就是两点一线,除了学习就是生存。

又因身边人惨淡的经历,视女人如洪水猛兽。

出门都恨不得避着走,就更别说恋爱这脑残玩意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规划里。

因此对于失恋,暗恋受挫这类问题,我的经验值基本为零。

完全涉及知识盲区。

我哪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别难过了”?太苍白。

说“下一个更好”?太敷衍。

分析原因?我又不是当事人。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最优解就是什么都不做。

我装作没看出她情绪上的巨大转变,若无其事地转身推开更衣室的门

“我先进去换衣服。”

走到标着自己名字的储物柜子面前。

将背包放进去,脱下身上的卡其色风衣挂在衣架上。

正当我抬起手,勾住T恤的下摆准备脱下来,忽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身后,多了一道呼吸声。

很轻,很压抑,却真实存在。

我脱衣服的动作顿住,T恤的下摆卡在肩膀位置扭过头。

乔念竟然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进来了。

她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魂不守舍的样子。

看样子,这是铁了心要找个人倾诉。

至于我,不幸成为了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不过......

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扫了眼这个逼仄的空间,最后落回到自己快脱完的上半身衣服。

“乔念。”我开口,语气平稳无波,“我在换衣服。”

声音犹如打破了某种静止的结界。

“啊!!!”

只听一声惊呼。

肉眼可见的红潮从乔念的脖颈瞬间涌上脸颊,将她整张脸都染得通红,耳朵尖都未能幸免。

她双手捂住脸,眼睛却透过指缝偷偷瞥过来。

视线在我的腰腹以及胸膛游移片刻再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对,对不起!灰灰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啊啊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结结巴巴道完歉,转身手忙脚乱就往外跑。

仓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渐行渐远的慌张脚步声。

无语。

我摇了摇头。

将T恤彻底脱下来随手扔在旁边的长凳上。

储物柜里拿出干净的工作衬衫,开始一颗一颗扣上扣子。

打工人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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