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运气不错,能搭军用机免费回国。现在机场都被挤爆了,全是之前滞留的旅客。”陆烨一边说,一边和夏茵欣一起帮杨雨人收拾行李。

这临到要回家的时候,杨雨人才有了那么点陪女友回娘家的感觉。平日话不多的立花英彦,今天给他们拿了一大堆土特产,从海鲜到饼干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瓶红酒。

打倒利维坦后已经过了三天,世界各地的调差团把神威岬围得水泄不通。利维坦被激光束彻底抹消,海底的城市也只剩一片废墟,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试图从海洋中找出一点东西,调查恶魔君王的机会可是不多的。春节假期也宣告结束,第七队的大家,也是时候回国投入新的工作了。

“小爱!!!!!我不想你走啦!!!!!”新海优希像个幼儿园的小孩一样,抱着立花爱哭得稀里哗啦。立花爱则摸着她的脑袋,像在安慰一只大型的猫。

一想起这哭得那么柔弱,那么好看的姑娘前不久才手握重火器,打得恶魔们人仰马翻后,令无数男儿都望尘莫及,杨雨人就觉得里外如一的立花爱实在太好猜了。

“小姐,今天还得赶回札幌参加演出呢。”经纪人善意地提醒道。

“小爱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让我记住她的味道啊!”新海优希把头埋在立花爱并不丰满的胸口里死命嗅着,看得杨雨人好生羡慕。

“清润牌的淡香型香水,柚子味的,附近的商店街就能买到。”立花爱很认真地回答道。

“你给我认真看看气氛啊,笨蛋!”新海优希无语道。

没去多看一脸迷茫的立花爱,杨雨人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立花英彦的身影。关于立花爱的母亲,关于那十年的真相,立花英彦依旧保持了沉默。

看来他是打算永远充当恶毒的老爹了,哪怕被女儿怨恨也想让她远远地离开立花家,离开日本。

这对于立花爱的安全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可杨雨人并不认可这样的做法。他不愿意看见那个失去妻子的男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亲近。

“家主的话,在后院那棵最小的树下。”立花隆一似乎看出杨雨人在找谁,出言提示道。

自己不帮忙的话,这对麻烦父女一辈子都不会和好的吧。杨雨人不由分说地拉上立花爱,立刻就往后院走去了。

“雨人?”立花爱问。

“去见见你父亲吧,难得回来一次,总该告个别的。”

“我……不想去……”立花爱明显有点退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惟独对自己的家庭难以释怀,每次见到父亲那张略带疲惫的脸,都会感到自责与畏惧,回想起十年监禁的痛苦,和害死母亲的内疚。

杨雨人没有回答,只是加大了牵手的握力。他透过自己的力量传达着【有我在】的信息,继续拉着她一步不停地走下去。

大树一目了然,最小的树反而有点困难。四处乱晃了几分钟后他终于放弃,选择召唤鬼魂来搜索立花英彦。

结果他是在庭院的一角,这僻静的地方有着一个不大的水池,上面的浮冰还没有消融,再过一个多月,周围光秃秃的樱花就会绽放吧,没准这里才是整个立花家最美的角落。

立花英彦独自负手于此,果然有一棵细小的树长在水池旁,看上去只有十几个春秋的样子,和其他那些动辄几十上百年的老树相去甚远。

“是雨人和爱吗?”立花英彦头也不回地道。

“嗯。”杨雨人应道。他有点后悔自己准备不足,这样莽撞地冲过来,怎么让对话进行下去都不知道。

可他明白这不是发呆的时候,如果自己不从中搭桥的话,这对三无父女大概能一起沉默到天黑吧。

“真是个好地方呢,哈哈。”杨雨人试着说道。

“对我来说,是但又不是吧。”立花英彦转身道,他让开的位置,杨雨人才看清那棵树的全貌。在低矮的树干前,一座矮矮的墓碑孤单地立在这里,上面的字迹却还很清晰,看来时常都有人在擦拭。

有了林檎的精神共享,他已经掌握了日语,所以能看懂那些碑文。

【母,立花千秋之墓】这样简单的几个字。

“这是……千秋阿姨……”

“嗯,她就长眠于此,十六年前我亲手葬下的,现在大概已是白骨一堆吧。”立花英彦摸着低矮的墓碑道。

“妈妈?”立花爱从未拜祭过母亲,自然不知道这个坟墓所在。她忍不住凑近了几步,试图感受到一丝未曾体验过的母爱。

可到底只是一堆枯骨,她已经没法去抚摸女儿的……

杨雨人的嘴巴张成了O型,这样的情况他居然之前没有想到,明明自己无数次见过类似的画面,却不曾想过会发生在立花爱的身边。

父女两人都看不见,那个和立花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正漂浮在半空,搂着他们两人的脖颈,依次亲吻他们的脸颊。他早该想到的,如此深爱自己丈夫与女儿的人,这样的执念自然能感天动地,让她的神识长久留存下来啊。

她美丽的双眼看向一旁的杨雨人,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爱也找到自己的剑鞘了呢。”

鬼魂的音容只有自己能看到,为了不引起注意,杨雨人用精神力发出自己的话语道:“您就是,千秋阿姨吗?”

“阿姨……好歹我死时也才20出头,猛然听见叫我阿姨……算了,不重要,我确实是爱的妈妈哦。”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虽然和立花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性格差距还真是大,杨雨人真遗憾这个可爱活泼的妈妈没能留在立花爱身边。在她的影响下,立花会是个元气少女吧。

“你为何……”

“嘘~”新海千秋比出一个保密的手势道:“别告诉他们,能以这样的形式留在这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已经阴阳相隔,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却永远无法看见,岂不是更令人伤心。”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新海千秋的执念再强,也是有极限的。鬼魂只是人类精神力的残片,真正的她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记忆碎片大概也维持不了多久。

“要和我结成契约吗?由我提供精神力的话,你就可以以实体出现在这边。”杨雨人激动地说道。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虽然复活的新海千秋依然只有部分的记忆,但对于立花父女来说,绝对是一个惊喜。

可她还是笑着拒绝了。

“作为妈妈,我已经把生命连同那股力量一起留给了小爱。至于英彦嘛,给他生了这么个好看的闺女,他也该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你认真的吗?”

“超认真哦,我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再过几年就会消散吧,你要是真愿意帮我们一家,就快点拿下小爱,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看见外孙呗。”

“你真是当妈的吗……”

“这么说好过分的,未来女婿君。我本来就没正经当过妈,经验不足是正常的。”

大概是时间到了吧,鬼魂能在现世以灵体出现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一次在五分钟左右,杨雨人看着她挥着手慢慢消失,也跟着挥手致意。下一次集聚精神力出现,或许就又得等好几天了。

既然这是新海千秋的决定,那杨雨人也只好装作没有看见了,默默站在一边看着这对父女。

“为什么。”立花爱先开口道:“为什么墓碑上,是以我的名义立的碑文?”

她这么一说杨雨人才注意到,碑文的口吻居然是以立花为视角的。

“因为,你妈妈是为你而死,我才帮你立了墓碑。虽然我没能保住她,但亏欠她更多的,还是你这个女儿啊。”立花英彦说道。

“嗯?为我而死,不是被我害死的吗?”立花爱疑惑道。这十几年来,她可一直以为是自己杀死了母亲呢。

立花英彦还是在回避,他又用了一样的套路,企图以沉默来结束今天的话题。

“立花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也不是能轻易打倒的人。她需要的,才不是你那懦弱的保护。”杨雨人忍不住道,看到新海千秋的灵魂后,他更加不能容忍立花爱蒙在鼓里。

明明有这样一对深爱自己的父母,就得让她知道后,好好高兴一下啊!

“你小子真有意思呢。”立花英彦紧绷的脸上居然浮现了笑容,惟独立花爱站在他们中间,不知所措。

原因多种多样,或许是杨雨人说服了他,或许是今天的天气太好,又或者是新海千秋的灵魂暗中推了他一把。

立花英彦终于踏出了第一步,坐在池边的石头上,将那些被篡改的往事,一一说出。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名字的含义并非之前所说,而是因为你满载着我们的深爱出生于世呢。”立花英彦这辈子第一次,紧张地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立花爱睁大了眼睛看向杨雨人,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说法。杨雨人回以一个微笑,用眼神给出了回答。

“爸爸妈妈,一直都爱着我?”立花爱大概还是没有彻底理解这深沉的感情,能让她感受到男女之爱已经让杨雨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差点命都赔上。这次想让她感受亲子之爱,恐怕又得花上不少光阴吧。

但好在世界和平,一切顺利,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弥补那些缺失的童年。

虽然很僵硬,虽然很笨拙,但这对父女终于拥抱了。在母亲的守护下,重新找回了丢失的宝物。

一切结束后,立花英彦与两人一起回到了正厅。来送别的人不少,立花家大部分成员都到了。

还有最后的一环,那个中途打断的家主继承人选拔。立花隆一因为父亲背叛的关系,已经失去了资格,剩下的两人倒是持有一样的态度。

“有目共睹,杨雨人兑现了承诺,在此次战斗中自始至终为离开大小身边,这样的人才可以守护立花家吧。”他们两人这样说道。

“可以了吗?”李乘玥最后向立花英彦确认道。

“直接让我来说吧。杨雨人,你通过了最后的试炼,在其余三名候补的推举下,正式成为立花家主继承人!”

周围都是祝贺声,立花隆一和其余分家家主更是按照传统,跪于他的面前,宣誓效忠。可杨雨人该是感觉没什么实感,家主什么的,他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没什么好吧的,我身体还硬朗着,接下来的三十年内,你大概是没机会出任家主的。在这时间里,好好变强吧,努力成为能配得起立花家主名号的男人。”立花英彦鼓励道。

“我……试试吧。”杨雨人还是底气不足,但也只好接受了。

“这下你们结婚就是板上定钉喽!恭喜恭喜!”新海优希搀和道,她接着又说:“我一直在好奇呢,你为什么还在叫小爱的姓氏,多疏远啊!一点都不恩爱。”

也是这个道理,杨雨人看着立花爱,试着叫了叫:“那个……爱……”

太难了,还是太难了,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叫出那个简单的发音是那么羞耻。

“没关系。”反倒是立花爱说道:“大家都叫我的名字,立花就成了雨人的专属了,保持这样就好。”

【话说,陆烨也是这样叫你的诶!】杨雨人在心里补充道,但眼下就不用那么严谨了,果然还是这个用习惯的称呼,叫得更加亲切与深情呢。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杨雨人学着日本人的方式,鞠躬道。

“差不多该出发了哦!任务都堆成山了!”廉诚在外边叫道。

杨雨人与立花爱再次向大家告别,是时候回到C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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