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团建？
我捏着手里那张印制精美的宣传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宣传单上，一座哥特式古堡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神秘而诱人，下面用花体字写着：
【探索百年秘密，挑战你的勇气！限定特别活动！】
“怎么样，凉同学？听说很有意思哦！”
班长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而且这次是和整个年级一起行动，据说古堡里还有很多有趣的机关和传说呢！”
我默默地把宣传单揉成一团。
有趣的机关？恐怕是致命的陷阱吧。
百年秘密？我看是百年怨灵还差不多。自从看了苏婉容的档案，我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像是镜中仙设下的圈套。
真是的，这个星期的夜里我基本溜到各楼层女生宿舍里，用她们的镜子照，结果被学校通报批评，还差点被当成中邪了！
还好那个老狐狸有点良心为我出面，不然我都要被记大过……
可是，这星期连sss—02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不去。”
我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周末要……要复习功课。”
谁知道这老狐狸又想怎么坑我，我才不去！
“复习功课？”
班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宫春凉，你上次数学考试可是差点零分啊！再说了，这次活动是学校组织的，算学分的！”
学分？
我的心猛地一跳。
那个老狐狸月岛校长，该不会又在背后搞什么鬼吧？
果然，当天下午，月岛校长就“亲切”地召见了我。
“凉同志，听说你对年级组织的古堡探险活动有些抵触？”
她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一如既往地令人不适。
“校长，我觉得现在不是参加这种活动的时候。” 我试图据理力争，
“SSS-02的任务还没有头绪，我应该在基地专心准备……”
“恰恰相反。”
月岛校长打断我，
“根据我们的情报，那座古堡里收藏着一面非常特殊的古董镜。
据说，那面镜子与苏婉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所以，这次活动是……”
“是一次绝佳的调查机会。”
月岛校长的镜片闪过一道光，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教学活动，你不会孤军奋战的。青与同学和其他几位‘特殊’的同学都会参加。”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月岛校长已经低下头开始批阅文件：“这是任务，凉同志。别忘了，你还有九十九个SSS级任务要完成。”
这老狐狸，就不怕那个苏婉容对全体同学下手么？
月岛弥生像是能听到我的心声一般，笑眯眯的抬头看向我。
糟糕……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
“凉同志也要好好保护学生们的安危哦，不然就算你收容成功，也算作失败。”
天寿啊！这哪门子的霸王条款！
算了……我宫春凉这辈子就是栽在这老狐狸手里了……
于是，在一个阴沉的周六早晨，我背着一个塞满了各种“特殊装备”的背包，不情不愿地登上了前往古堡的大巴。
青与九程子坐在我身边，一如既往地安静。
路哲、王琪琪和莉莉丝也都在车上，我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古堡坐落在荒芜的山丘上，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欢迎大家来到格雷古堡！”
导游是个活泼的年轻女孩，她挥舞着小旗子，“这座古堡建于十九世纪末，曾经属于一个富有的商人家族。传说这家人有个美丽的女儿，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无心听那些俗套的爱情传说，目光在古堡内部警惕地扫视。
高高的穹顶，华丽的吊灯，厚重的帷幕，还有——无处不在的镜子。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镀金框镜，客厅里摆放着落地的穿衣镜，甚至连楼梯转角都装饰着小巧的壁镜。每一面镜子都擦得锃亮，清晰地映照出我们这一大群学生的身影。
“这家人是有多自恋啊……”王琪琪小声嘀咕。
“听说这“格雷古堡”原名“西山公馆”，是民国初年直系军阀一位吴姓师长为避战祸和储藏财宝，特意在远离市区的西山修建的。
路哲推了推眼镜，专业地解释道，
他迷恋欧洲建筑的坚固与气派，重金聘请了一位意大利设计师，打造了这座融合了意大利碉堡风格与哥特装饰的宅邸。后来军阀倒台，宅邸荒废，关于其中藏有巨额财宝的传说一直流传至今。”
我下意识地避开那些镜面，总觉得在某个反光的角落里，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探险活动以小组形式进行。
我们班被分到了古堡的西翼，据说那里是家族成员的私人生活区。
“据说这面镜子就是那位小姐最喜欢的。”
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卧室里，导游指着一面巨大的椭圆形镜子说道。
那面镜子被安置在一个精致的雕花木架上，镜框上镶嵌着已经暗淡的宝石。
我盯着那面镜子，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镜面异常清澈，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它映照出的房间比实际要暗一些，也……空旷一些。
“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
一个男生突然提议，“听说在午夜对着镜子削苹果，就能看到未来的伴侣！”
“现在才下午三点！”
另一个同学吐槽道。
大家哄笑起来，但我却笑不出来。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我猛地后退一步，撞进了青与九程子的怀里。
“怎么了？”
她低声问。
“镜子……”
我指着那面椭圆镜，声音有些发抖，
“它刚才……笑了。”
青与九程子凝视着镜子，眉头微蹙：
“我什么也没看见。但这里的能量场确实很异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状态。每次经过镜子，我都会快速瞥一眼，确认里面的倒影是否正常。有时我会看到自己的倒影慢了一拍，有时会觉得倒影的眼神格外冰冷，但每次定睛看去，一切又恢复正常。
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苏婉容已经开始行动了？
傍晚时分，活动进入了自由探索环节。
我和九程子故意落后，与大队人马拉开了距离。
“我们应该去图书馆看看。”
青与九程子低声说，
“月岛校长给的资料显示，古堡的图书馆可能藏有与那面镜子相关的文献。”
古堡的图书馆位于西翼的尽头，厚重的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推开门，一股陈年纸张和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高高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
就在我们专心寻找可能与镜子相关的记载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我警觉地抬起头。
九程子走到门边，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起雾了。”
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不知从何而来，已经淹没了整个走廊。更可怕的是，雾气中传来同学们惊恐的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大家不要慌！”
是班长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其他人的尖叫淹没。
“镜子！镜子里有人！”
“救命！我看不见路了！”
我和九程子对视一眼，立刻冲出门外。
浓雾中，能见度不足一米。我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同学们的位置。
“大家手拉手！不要走散！”我大声喊道，同时感觉到九程子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凄婉的昆曲唱腔突然在雾气中响起。那声音缥缈不定，时而近在耳边，时而远在走廊尽头。
是《牡丹亭》的选段。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苏婉容生前最擅长的曲目！
雾气似乎随着唱腔的起伏而流动，渐渐地在空中凝聚成形。一个穿着旗袍的模糊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她背对着我们，水袖轻挥，步伐曼妙。
“是、是鬼吗？”
一个女生带着哭腔问道。
那身影缓缓转身，雾气散开些许，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正是档案照片上的苏婉容。但与照片上的空洞不同，此刻的她眼波流转，嘴角含笑，美得惊心动魄。
“百年孤寂，今日终得客来。”
她轻启朱唇，声音如昆曲唱腔般婉转动听，
“诸位既至，何不与婉容共赏一曲？”
同学们吓得魂飞魄散，有人想要逃跑，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封锁。
“大家冷静！”
我强作镇定，
“不要轻举妄动！”
苏婉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定格在我身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这位姑娘……”
她飘然上前，无视其他人，直直地向我走来，“好生特别。身上竟无半分虚情假意，纯净得……令人羡慕。”
我下意识地后退，但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那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在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脸颊时，青与九程子突然挡在我面前。
“苏小姐，请自重。”
九程子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婉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是何人，敢阻我与这位姑娘叙话？”
“我是她的朋友。”
青与九程子平静地回答，
“若苏小姐有意交流，何不散去这迷雾，让大家安全离开？届时我们再好好叙话不迟。”
苏婉容轻笑一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人不寒而栗：
“散去迷雾？那多无趣。百年来，难得有如此多的客人，婉容自当好好招待。”
她袖袍一挥，雾气突然变得浓稠起来。同学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我感觉到九程子的手突然从我的手中滑脱。
“青与九程子！”
我惊慌地喊道，但回应我的只有越来越远的呼救声和那萦绕不散的昆曲唱腔。
雾气将我完全包围，能见度降为零。
我独自一人站在浓雾中，心脏狂跳。
“别怕。”
苏婉容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冰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
“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