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几乎是粗暴地将安洁拽进自己那间明显整洁奢华得多的房间,反手用力关上门,还迅速咔哒一声落了锁,随即又快步走到窗边,拉紧了窗帘,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她才背靠着门板,微微喘息着,对着已经瘫倒在她那张柔软大床上,蜷缩成一团不住颤抖的安洁,没好气地抱怨道。
“啧!真是麻烦死了!我警告你,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导师是个会在学生面前失控的变态,导致我作为你的学生也跟着名誉扫地,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明白了吗?!”
她的语气依旧尖锐,带着惯有的刻薄,仿佛这样就能划清界限,掩盖住自己方才那片刻的慌乱和……其他一些更复杂的情绪。
床上,安洁的状况显然更糟了。
她银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华音昂贵的丝绸床单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原本只是泛着桃红的脸颊此刻涨得通红,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将她额前的发丝黏在皮肤上。
她紧紧咬着下唇,试图抑制住喉咙里即将溢出的羞耻声响,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水雾,心形的轮廓在瞳孔边缘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诱人堕落的妖异美感。
看着这样的安洁,华音之前那些看戏,捉弄,甚至带着点报复快感的心思,不知不觉消散了。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悄然从她心底滋生。
她……看起来好可怜……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在此之前,因为自己是“受害者”,是被安洁魔纹失控所侵犯的一方,华音一直带着愤怒和委屈,从未真正设身处地去想过安洁自身的处境。
她只看到魔纹带来的效果是暧昧的,下流的,令人不齿的,却刻意忽略了其本质,这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安洁的,恶毒的诅咒。
认识安洁快一周了,华音很清楚,这个表面上颓废,懒散,抠门到极点的银发大姐姐,骨子里藏着何等惊人的骄傲。
那是属于第一猎魔人的骄傲,属于一个曾经顶天立地的男性的骄傲,更属于一个有着基本尊严的人的骄傲。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魔纹发作时,宁愿躲进狭小憋闷的厕所自我解决,宁愿硬扛到几乎失控,也不愿轻易放任自己沉沦于欲望,更不愿将这丑态暴露于人前。
或许……她比我以为的,要挣扎得更辛苦……
想到这里,华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就算安洁再可怜,那又怎么样?自己难道就不是受害者了吗?莫名其妙失去了第一次,还要跟这个麻烦缠身的家伙绑在一起,甚至可能面临奉子成婚的荒唐局面……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抱怨的人吧!
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同情。
现在隐私空间已经提供了,这个笨蛋应该可以自己解决问题了吧?她转过身,打算眼不见为净。
然而,就在她准备无视身后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喘息和呜咽时,安洁压抑到极点的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枪……白枪……需要……上面的……圣纹……”
华音脚步一顿,愕然回头。
“什么?”
安洁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向门口的方向,眼神涣散带着一丝执着。
“我……的枪……白色的那把……镌刻了……压制魔纹的……圣纹……拿来……快……”
华音瞬间明白了,安洁是需要她那把经过特殊改造,刻有神圣符文的白枪来辅助压制暴走的魔纹,可是……
开什么玩笑!华音内心尖叫。
我要怎么去帮你拿枪啊?!当着英格丽特和咲迦的面,说你快失控了,需要枪来冷静一下吗?!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华音就觉得一阵窒息,她好端端地跑回安洁房间拿武器,这要怎么解释?!
“啊啊啊!真是!麻烦死了!”
华音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火红的长发,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看着床上安洁那痛苦不堪、几乎要被欲望吞噬的模样,又想起刚才指尖那灼热而潮湿的触感……
“啧!”
她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认命般地转身,再次拉开了房门。
“等着!”
她丢下这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正常一些,然后迈着看似镇定的步伐,走回了安洁的房间。
房间里,英格丽特正在整理披萨盒,而咲迦已经洗好了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她正拿着毛巾,安静地擦拭着。
华音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墙角,那里放着安洁那个标志性的武器收纳箱。
她打开箱子,无视了那柄造型奇特的铳剑,直接拿起了旁边那柄通体银白,线条流畅的白枪,以及与之配套的,同样刻有细微纹路的枪套,现在近距离查看的话她才发现这两把枪都不是凡物啊,白枪镌刻着圣痕,黑枪则散发着微弱的恶魔气息。
“华音同学?”英格丽特首先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拿老师的枪做什么?”
咲迦也停下了擦拭头发的动作,漆黑的眼眸平静地转向华音,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确的疑问。
华音的动作一僵,内心疯狂咂嘴。
该死的!她就知道会这样!要怎么解释?说安洁需要用它来“镇宅”吗?!
情急之下,她干脆把锅全甩给了不在场的安洁,用一种我也不清楚别问我的,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是安洁那个家伙让我拿给她的!我哪知道她突然要枪干什么?可能……可能是要给我讲解枪械保养知识吧!”
这个借口拙劣得她自己都不信。
说完,她不敢再看英格丽特那充满怀疑和咲迦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抱着冰冷的白枪,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在她身后关上。
房间里,英格丽特歪了歪头,小脸上满是困惑。
“讲解枪械保养……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听一听?”
而咲迦,则缓缓将毛巾放下,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望向紧闭的房门,眼中原本只是淡淡的疑惑,此刻变得更加浓郁和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