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到夏洛时,那副从容平静的模样,不过是她用皇室礼仪硬撑的罢了。此刻独处时,她已经苦恼了许久。
实际上她已经....公主克蕾西亚已经没招了,从魔法学院返回皇宫的那天起,她熟悉的一切就彻底变了。
曾经看似稳固的卡利希帝国,如今像艘在风暴中飘摇的船,内忧外患如潮水般涌来。
东南西北中五位公爵各怀心思,明里暗里争夺着权力;她的几位皇兄要么短视得只懂享乐,要么急功近利想拉拢势力,没一个能扛起大局;父亲自年轻时就体弱多病,近来更是缠绵病榻,谁也说不清还能撑多久。
最让她苦恼的,是大陆最西部传来的流言 —— 那片曾染满神血的混沌之境,竟出现了与历史记载中相似的魔族怪物。
那些曾与神灵对抗的种族,哪怕与卡利希帝国相距千里,也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艾瑟兰教国倒是主动提议让圣女前去调查,可条件却十分苛刻:不仅要各国让出大片资源产地,还要允许教国在境内自由传教。
大陆上的生灵对神灵本就有偏见,自然没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可偏偏,她的某位皇兄为了拉拢教国,竟私下邀请了艾瑟兰教国的圣女参加皇帝的晚宴。
克蕾西亚闭上眼,只觉得一阵无力 —— 帝国的高层早就被教国的眼线渗透,如今再让圣女踏入皇宫,简直是把刀柄递到别人手里。
卡利希帝国,还能回到当初那个纯粹的、只属于卡利希人的国度吗?
说实话,太难了。
答案在心底盘旋许久,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转身走向梳妆镜,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曾经明亮的琥珀色眼眸此刻蒙着一层雾,连鬓边精心打理的粉发都显得有些凌乱。
“如果没有大势力支持,夏洛恐怕也不会出手帮我吧。”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苦涩。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让夏洛全力相助的筹码,一个传送法阵可不足以让夏洛力挺她到底。
夏洛有自己的族人要守护,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没理由为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帝国,把自己拖进泥潭。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放假那天,她离开魔法学院前,亲自去找莫薇拉院长谈论此事的场景。
那时的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语气近乎恳求:“院长,您能帮帮我吗?”
回答她的,是坐在橡木椅上的精灵——这个世界公认的最强魔法师,在魔法这个领域登峰造极之人。
莫薇拉酒红色的长发如绸缎般垂落在法袍上,她指尖夹着一支羽毛笔,目光平静地落在面前的魔法卷轴上,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不可能。
卡利希帝国还没到亡国的地步,我没必要出手。
更何况,卡利希学院历来保持中立,你们人类国度的纷争,该由你们自己解决。”
“可是....可是.....”克蕾西亚最后还是有些不争气的哭了出来,这种莫大的无力感,她无法忍受。
她甚至开始后悔,或许自己当初就不该考入卡利希学院,不该既背负着皇族的责任,又渴望着魔法的自由。
莫薇拉终于放下羽毛笔,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你考入学院那天,我就告诉过你 —— 若想在魔法之路上走得远,首先要舍弃皇族的身份。
等你成为超凡者,生命层次进阶后就会明白,一个帝国的兴衰覆灭,本就是世间常态。
卡利希帝国能走到今天,不过是因为你们的姓氏象征着‘生灵反抗神灵’的意义。”
克蕾西亚攥紧了裙摆。她当然知道这段历史 —— 卡利希帝国是第一个反抗神灵统治的城邦,千年前莫薇拉院长向世界发出宣言,承诺永远庇护这个国家,并且建立了卡利希学院。
莫薇拉已经活了几千年,看惯了无数势力的崛起与消亡,可她不一样,她才二十多岁,她的家人、她的记忆、她所有的牵挂,都在这片土地上。
“你若真想要人帮忙,夏洛不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吗?”
莫薇拉的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提到夏洛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相信他,能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事。”
“夏洛学弟……” 克蕾西亚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卡利希帝国的人,不是吗?你跟他说清楚原委,他会帮助你的。”
莫薇拉站起身来,走到了克蕾西亚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你一个秘密,夏洛的名字,在精灵语中,是希望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毕竟你也是我喜欢的学生,只有自身变强大了,才能够更好的守护你所珍爱的一切。就像我一样。”
.....
可最后,夏洛还是不一定会帮自己。
她忽然觉得,这座象征着卡利希皇权的宫殿,早就容不下真实的自己了。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弃,应该抛弃身为公主的身份,潜心研究魔法。
每个深夜,她都会这样思考,整夜的思考,然后整夜的失眠。
责任越大压力越大,长久的克制已经将她的精神绷紧到了极限,她迫切的想要将心中的烦躁全都发泄出来。她想找人倾诉,可谁又能和一位公主平等地对话呢?
整个卡利希帝国没有能配得上她的人,她只能始终保持着端庄,高雅的面具,欺骗别人,欺骗自己。
克蕾西亚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内心的压抑像积在云层里的雨,终于在某个深夜忍不住要落下。
克蕾西亚走到露台,夜风卷起她的裙摆,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她的脸颊。她望着漫天繁星,忽然自嘲地笑出了声:“神啊..... 呵呵...” 笑声里满是苦涩,她抬手将双手抱握于胸前,像是在祈祷,“现在哪还有什么神灵....”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对着星空轻轻许愿,声音轻得像羽毛:“不管谁也好,能稍微.... 能稍微来帮助我一下吗....”
尾音越来越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栏杆上,碎成了细小的水珠。
就在这时,天上一颗晶蓝色的星光忽然闪了一下。
那光芒很微弱,却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清晰,像是在回应她的愿望。
克蕾西亚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颗星,心里泛起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微光。
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在克蕾西亚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魔法阵的光芒。
风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卷起她的粉色长发与裙摆,紧接着,一个身影被狂风托举到她的面前,最后缓缓落到她面前的栏杆上。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抬起头,撞进一双翠绿色的眼眸里。
“学姐,这么晚是在看星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