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图未吐出嘴角一口血,他道:

“去新楼区……找于命……我们抓的那些发育期的小孩,是他负责运输去燕国的一个地方……他知道具体地点……你找到他,让他带你去,他知道一条偷渡路线……真相……应该都在那个地方……”

于命。时月记得这个人,当初从那伙人贩子口中问出过这条情报,的确是他负责运输那些被绑架的孩童。

“……我知道了。”

“你要快!一旦被阿布拉克萨斯寄生,你的时间就不多了,不是说你的寿命,是你能保持清醒的意识……那个东西,它是一种集体意识……它寄生宿主以后也会释放信息素改造宿主的意识,把宿主逐渐和它同步,你原有的意识会越来越微弱,直到你完全丧失理智,它就会接管你的身体,把你联入它们的集体意识,这样……就算同化完成了……”

“同化?”时月一怔,“你是说,我的意识会被接管?我们所有人会变成同一个意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什么原理?”

“这种寄生体它们是虫群思维,共享同一种人格,被寄生以后迟早会变成那样……”图未说道,“太具体的我不知道,拾玖没和我说太细节的东西,我只知道这玩意会改写人格,我是亲眼见到过,拾玖才跟我解释的。”

“……它怎么改写?”

“先从破坏你的认知功能开始……这个东西,它寄生的第一阶段的症状……说简单一点就是让人变得没有自制力,很容易被自己的欲望牵着走……”

图未顿了顿,他问时月道:

“我问你,你以前就是现在这样吗?随手杀人,随心所欲……你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我……

时月一怔。这她从没想过。

我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时月想了想,自从那次无意中误杀了一个欺负同学的学生后,她就始终谨遵父亲的教诲,六年间没有再犯过一次,她一直拘拘谨谨、规规矩矩,从未越雷池一步。

整整六年,一切暴力都和时月远离,她的日常生活按部就班,她从未有过异样,也从未有过失控的感觉。如果没有钱羽辉,她原本就会像这样普普通通地度过余生。作为一个普通人。

仔细想想,自己虽然第一次杀人是十岁那年,但六年过来,她一直再未有过类似的行为,甚至连想法都不在有。那些逾矩的想法,那些渴望,都被她深深压制在心底,连半点蠢蠢欲动都没有。那时她的人生一切正常。

她本来压制住了的。

本来可以永远压抑下去的。

“虽然第一次杀人是很早以前,但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主动杀人……钱羽辉……是从追杀他开始的。在那之后我才一发不可收拾……那刚好就是在我得到能力之后。”

时月陷入回想。当时她沉溺在复仇的怒火中,完全没有多想,杀人时也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现在想来,如果说当时只是寄生体的影响刚好和复仇欲望重叠了,自己因此完全没感觉到自己杀戮是意识被操纵的结果……

“不对。这不可能。我想做的事其实是别人控制我去做的……不可能!我、我原本……”

我原本享受杀戮吗?

我享受暴力吗?

再回想一下,幼年时不慎误杀别人的那次,想想那次。

想想那时的感觉。

“……”

“被欲望控制只是初期症状。这个·阶段宿主察觉不到自己被控制,反而还会觉得自己的意志变自由了,因为他的行为自控能力被破坏了……这是第一阶段。之后宿主的欲望会被进一步放大,他慢慢就控制不住自己,到这个阶段就要开始发病了,会时不时丧失理智、做一些自己本来不想做的事。等到这个时候就晚了……因为这说明寄生体已经扎根他的大脑,已经部分地改造了他的大脑结构,接管了他的一部分大脑,在里面捏造一个新的意识……就像人格分裂一样……”

图未几乎是用尽全力把自己知道的倾诉给这位自己恩人的女儿,他继续道:

“你要赶快……去找于命!让他带你去……趁你还是你。我见过他们发病的样子,我听我说,你现在程度还很轻,它还不能完全控制你,最多只是影响你。你现在去燕国,你要把于命保护好……他们试验基地离边境不远,你还来得及……”

“你的暴力倾向不是你与生俱来的!这是寄生你的那个东西抹除你意识的过程中产生的副作用……因为它会破坏宿主的自我控制力……就是说……你性格里面的一些阴暗面会被无限放大……”

“你原本只是不讨厌暴力,但它把你的这种‘不讨厌’放大,先是变成喜欢,再变成依赖,再到上瘾……你的自我意识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溶解,你会退化成完全被欲望支配的野兽……等到那个时候寄生体就可以彻底夺舍你了!”

“你还来得及,快啊……快去!现在就去……”

“……”

时月深深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图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月也没什么可以再问的。多的图未也不知道,他已经把他能打听到的所有情报都告诉时月了。尤其是有关时月目前身体状况的情报,这甚至远超时月的预期。

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溶解,自己的力量来源于体内的寄生体……

时月低头看向自己硬质化的手臂,此刻它已褪去外壳,恢复了常态。显然自己的肉体已经被改造了,生理上或许自己已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但这种体质的改变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什么副作用,对于这种正向的改变时月也没多在意。

但是图未所说的副作用……

“同化……”

她脑海里反复回味着图未的叮嘱。

如果他所言非虚,自己剩下的时间恐怕真的不多了。

图未把于命的藏身处告诉她了,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

于是时月上去天台捡回了苗刀,启动电梯准备下楼。夜色依旧,外面细雨绵绵,柔软的雨声像是给大脑皮层做按摩,听着很是舒服。

时月一只脚踏上电梯……不对,总感觉哪里不对。

一股奇特的异样感令她无法再往前踏足。

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完成。

还有很重要的事。

漏了。

绝对漏掉了。

时月左看右看,她的视线在空旷的楼道间来回扫视,周围只有些方才战斗过后的血迹和尸体,这时,时月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躺在地上的图未,时月发现他还有一口气,此刻他正无力地盯着自己。

像头待宰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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