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雅儿瞥了眼地上碎开的茶杯，见芙洛的礼服没有被茶水溅到，有些可惜地喊来侍从清理。

见芙洛对自己这话没反应，脸上又是一副让她毫不意外的表情，就又问道。

“难道你当时自杀，还抱着他们把你当亲生骨肉的侥幸？”

“你！”

从父母这般轻松果断地断绝关系的冲击缓解，芙洛睁大了眼睛去看茉莉雅儿，刚想要质问，就被那满是嘲弄的目光给打消了冲动。

“贵族的特权，还不至于让一对真心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如此轻易地宣布这种事情。”

茉莉雅儿毫不客气地道。

“……”

芙洛无法反驳，自己的父母究竟爱不爱她，她应当比谁更清楚。

在他们背刺她的那刻，她就应该清醒了。

只是让茉莉雅儿来帮她做这种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和你一起长大，作为外人我都觉得他们不爱你，你现在还不清醒吗？这样做，我也是为你好，不求你谢谢我这份奖励，至少别觉得我过分好不好。”

茉莉雅儿说着，见到芙洛还是沉着脸，有些情绪低迷，话音就又带上了些许撒娇。

“好嘛，我也是帮你了却一桩心事，困不困？可以允许你小憩一会儿，需要我抱着你…”

她并没有询问芙洛的想法，这样说着，就抱住了她，毫无顾忌地蹭了蹭她的脸。

至于按照她的意思宣布断绝与弗洛斯关系的卡缪尔夫妇，则在认为眼不见为净的公爵大小姐的命令下，让人迅速领出了晚会大厅。

负责维护场馆秩序的侍从们，这时开始对大厅再次布置，等他们做完这些，晚会就会正式进入后半段。

“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了吧？”

芙洛没有推开她的打算，就这么任她抱着，在她的怀里低声问道。

“有。”

茉莉雅儿同样压低声音，她似乎很喜欢这样，以说悄悄话的形式和芙洛交流。

就像是，只有这样才能说出德兰公爵的大小姐不能说的话一般。

芙洛有这种隐约的感觉。

“那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邀请你一起跳舞，所以你要好好休息。”

“就这个？”

“你愿意和我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茉莉雅儿回答的语气很肯定，也很落寞。

“你想要什么，不说出来，我怎么会知道呢。”

芙洛忍不住双手用力，回应她的拥抱，带着气恼与责备地道，“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茉莉雅儿。”

“我有我的理由，而且…”

茉莉雅儿松开手，转而抓住她的肩，两人稍稍分离。

“我说出来，你真的能答应吗？”

芙洛看着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对她的这个问题，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

这退缩的表现，不需要超过三秒的对视，茉莉雅儿就用自己的笑容表明了一切。

“你看，你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说那种话。”

“我只是恨…”

“恨我做的事？”

芙洛摇摇头。

“恨我发现你骨子里的疯狂太晚，如果再早一点…”

茉莉雅儿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呵呵轻笑。

笑容没有任何的虚伪与讽刺，就是芙洛记忆中那让她曾心动的少女最为普通，也最为好看的笑。

“不要和我说什么如果。”

“你觉得我现在的处境，是在为我对你的伤害赎罪吗？”

芙洛挣开她的手，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就这么看着她，“茉莉雅儿，我们真的不能把一切敞开说么，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是倾诉的对象，宣泄的工具，还是…”

“我如果想要你主动吻我，你能做到吗？”

茉莉雅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这样反问，芙洛刚想要回答，她竖起食指挡在她的唇前。

“你如果回答能，那就做给我看，现在，就在此时此刻。”

“你…”

芙洛张了张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茉莉雅儿温柔地笑着，又继续问道：

“我如果想让你主动和我做…你会答应吗？做那天我最终没有做到底的事情。”

“……”

“我如果想要让今天变成我们的婚礼，你会答应吗？”

“雅儿…”

“弗洛…芙洛，告诉我，你真的有那种决心，真的理解我，能够接受我吗？”

她重新紧紧地抱住芙洛，两颗心就这么贴在一起，以不同的频率跳动。

“如果你能回答我，你可以做到，并且做给我看，就这么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就可以把一切都给抛掉，把我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你。

我们可以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或者你想要去哪，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哪怕是一起去死，可是你能做到吗？”

“抱歉…”

芙洛做不到。

至少现在的她，绝对是做不到了。

她心中的情绪，大半已经被对茉莉雅儿她们的反感填充。

“那不就行了，我也做不到。”

茉莉雅儿笑着，说着这样的谎话。

像她这般疯狂，怎么可能做不到。

不过得到芙洛的回答，她已经不可能选择放弃。

“我可舍不得到了这个份儿上，选择半途而废。”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此刻的她，绝对已经将自己灵魂最深处的一面展现给芙洛，芙洛却没有接受的勇气。

那么以后，她也绝对不会这样做了。

“再早一些就好了。”

芙洛低语着，用这句话表示了拒绝。

“早晚都一样的。你做好准备吧，我不会放弃的，想让我放弃…呵…我说过我很期待你杀了我的那天。”

茉莉雅儿闭上眼睛，嗅着芙洛身上的气息，声音再度变得愉悦且满是餍足。

“弗洛斯不属于我，那我就让芙洛属于我，你不想要接受，那就反抗我，杀死我，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你只能选择服从我，这很公平不是吗？

你把这个，当做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不就好了。”

对这个理智的疯子，芙洛没法给出任何承诺与回应。茉莉雅儿说的这番话，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她的决心。

芙洛很明白，在结束这个拥抱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相对正常的和茉莉雅儿对话的机会。

毕竟这场晚会，真正宣判了弗洛斯·卡缪尔的死亡。

从今天开始，茉莉雅儿只会把她当做芙洛·翡翠看待。

她们的相拥很快迎来结束，作为晚会的举办者，茉莉雅儿还有很多人需要应酬。

芙洛就这么阖眸，靠在椅子上休息，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来来往往的宾客们，没有谁主动来和她接触，对这些人而言，那治愈术的神迹，足够他们顶礼膜拜。如今的芙洛，在他们眼中，和教堂里的神像没有多大区别。

因此当有人在身旁坐下，芙洛不用看，就知道对方会是谁。

“接受得了吗？”

“你也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那就说吧，非得把我变成这样子才愿意开口的，一个个性情古怪的家伙。”

芙洛睁开眼，没好气地冲着那往嘴里送甜点的精灵道。

艾尔卡捏着饼干的手停在半空，她哀叹了一声。

“为什么要把对她的不满，转移到我身上啊，我又没惹你。”

这话不像是芙洛认识的那个精灵能说出口的，她抱着胸，表情木然地看着艾尔卡。

“行了，我知道你现在很不爽，坐到这儿也不是想和你聊她，我也没有跟你要抱抱的打算…”

艾尔卡说完，看到芙洛怀疑的目光，小脸一红。

“好嘛，确实有点想要，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是来提醒你的。”

“提醒我？”

芙洛不解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异样的情况，又看向艾尔卡。

结果这精灵转眼就伸出手，捏住她的脸。

“笑一个嘛，垮着脸多难看啊。”

说着，她就这么毫不客气地肆意揉捻。

“你要是想提醒的就是这个，也太无聊了呢，笨蛋精灵！”

芙洛一下就炸毛了。

艾尔卡却是不为所动，一脸认真。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别这么快就放松，有一队特别的家伙来到多伦城，往大厅这边来了。”

“特别的家伙？”

摆脱艾尔卡的魔掌，芙洛刚想追问，一队身披银白甲胄的士兵，就直接闯入了晚会大厅。

不用等她看清，宾客中反应迅速的人就已经大声叫道：

“皇都教会军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