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破天荒地没有在课堂上睡得天昏地暗,而是强撑着精神,把积了灰的数学课本翻了出来。
虽然看懂的没几页,但态度至少是端正的!
当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分钟时,我准时出现在了昨天那条空旷的走廊里。
夜幕已经降临,学校的照明灯发出惨白的光,将走廊映照得格外寂静。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铁锈混合旧书的霉味,已经开始隐隐浮动。
我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打气。
“为了不被勒脖子!
为了高考加分!拼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温度骤然降低。
那个穿着旧式校服、身形模糊、脖颈歪斜的身影,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悄无声息地在我面前凝聚成形——SSS-07,「缢首的优等生」。
她空洞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苍白的手抬起,指了指地面。
我低头,发现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一套桌椅,桌子上摆着一份空白的数学卷子和一支笔。那卷子看起来……格外古老,纸张泛黄,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重感。
“……坐。”
她飘忽的声音命令道。
我乖乖坐下,拿起笔,感觉手心有点冒汗。这架势,比月岛校长的面试还吓人。
优等生小姐僵硬地飘到我身旁,歪斜的脑袋几乎要凑到我的卷子上。
那股冰冷的寒意和她身上特有的气息,让我寒毛直竖。
“明天……数学……考试。”
她沙哑地说,
“目标……选择题……对六道。”
明天是数学小测验,只有选择题一共十五道,对六道……
哼哼,我蒙都能蒙对两道~
而且只要求选择题?
还只要对六道?
这SSS级家教也太体贴了吧!
果然,严格的老师其实都是嘴硬心软!
“没问题!”
我信心满满,感觉自己又行了。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一题……集合。”优等生小姐冰冷的手指,虽然并未真正触碰,但肉眼可见的点在了卷面上。
我一看题目,那些符号和概念立刻开始打架,眼皮也开始沉重。完了,老毛病要犯了!
就在我眼神开始涣散,即将进入“听课即睡眠”模式时,优等生小姐那空洞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那飘忽的、带着杂音的声音,换了一种说法:
“……假设……你有一块菜地。”
菜地?!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
我瞬间清醒,眼睛瞪得溜圆,紧紧盯着她。
优等生小姐歪斜的脑袋对着卷子,声音毫无波澜地继续:
“这块地……就是全集U。
你种下去的……白菜……和……萝卜……就是元素。”
她苍白的手指在“集合A”和“集合B”上点了点。
“白菜……只能属于……白菜的集合;萝卜……也只能属于……萝卜的集合。它们……互异。”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现在……题目问……既不是白菜……也不是萝卜的……部分……是什么?”
我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是没种菜的空地!或者种了别的,比如小葱!”
“……正确。”
优等生小姐的声音似乎平稳了一点,
“那就是……补集。”
我恍然大悟!原来集合就是这么回事!
“下一题……函数。”
她切换到下一题,看着我再次茫然的脸,继续用她那独特的教学法,
“你的菜地……施肥的量……是自变量X。白菜的……长势……是因变量Y。”
她在空中比划着一个扭曲的、看不见的坐标系。
“施肥越多……长势越好……就是……增函数。施肥多了……反而烧苗……长势差了……就是……减函数。”
“哦!!!”我猛点头,这个比喻太形象了!我完全理解了!
“看图像……判断……单调性。”她指向题干里的函数图像。
我看着那条曲折的线,立刻代入:“这里施肥慢慢增加,长势越来越好,是增函数!这里施肥过头了,长势变差,是减函数!这里……呃,长势没变化?”
“……基本正确。”优等生小姐认可了我的说法,“平坦一段……是常函数。”
接下来的补课,画风彻底跑偏。
讲“概率”:“……一颗种子……发芽的……几率……”
讲“立体几何”:“……你的谷仓……容积……要算……底面积乘高……”
讲“数列”:“……你每天……收的鸡蛋数量……今天5个,明天7个,后天9个……形成一个……等差数列……”
我听得如痴如醉!
从来没有觉得数学这么亲切、这么好玩过!原来所有的数学问题,都可以在我的田园梦想里找到答案!
在优等生小姐这种“精准田园比喻”教学法下,我不仅理解了概念,甚至能磕磕绊绊地独立完成几道题了。虽然速度慢,但正确率惊人!
补课结束,桌椅和卷子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手腕上的灰雾倒计时也缓缓散去。
优等生小姐的身影开始变淡。
“明晚……继续。”
她留下这句话,便彻底融入了走廊的黑暗中。
我站在原地,内心充满了激动和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位SSS级的缢首优等生,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教我。
正当我高兴之际,却看到桌面上除了我的课本和试卷,还有一张试题——
上面的试题的字迹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好歹都不难看清。
诶?!
等等,不会吧?还有课外作业!!!
我翻了翻卷子的正反面,发现试卷背面有一句话:
【明天检查卷子,不达标……】
啊?啊这……
不是,不达标会怎么样啊?这也没写清楚吧?
还有……这暗红色的字迹怎么有点像血迹?!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做题要紧啊!!!
第二天下午,当我拿到数学卷子,看到那些题目时,我的脑中自动响起了优等生小姐那飘忽的声音,以及各种关于菜地、施肥、收鸡蛋的比喻。
我运笔如飞,感觉题目从未如此清晰过!
考试结束后,老师现场改卷,我十五道选择题,竟然破天荒地做对了八道!
放学后,我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到那条走廊。
优等生小姐如期而至。
“成绩。”她依旧言简意赅。
“八道!我对了八道!”
我兴奋地宣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周围冰冷的氣息似乎都缓和了一瞬。那只苍白的手,极其缓慢地、有些僵硬地抬起来,轻轻放在了我的头顶。
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但并不难受。
“……很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清晰地听到了里面蕴含的……欣慰?
“优等生小姐!”
我仰头看着她,真诚地说,
“谢谢你!用种菜的方法教我!你真是个天才老师!”
她歪斜的脑袋似乎极其轻微地……正回来了一点点?那僵硬的嘴角,仿佛想要牵动,却最终没有成功。
“……今晚。”
她飘忽的声音似乎也柔和了一丝,空洞的眼神泛着诡异的光,似乎有些暧昧?!
“教你……如何计算……白菜的……最大利润……涉及……函数求导。”
在我察觉的一瞬间,优等生小姐又恢复到原来惨白渗人的样子,也许……是我看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