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夜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质问短信，一切都安安静静。
这不对劲。
按照他想的剧本，此刻他的手机应该被信息塞爆，王经理的，宋梨的，甚至可能还有一两个苏堇小姐本人气急败坏的语音。
到那时候他才会慢条斯理地回复，用带着撒娇的嗓音哄她几句“哎呀，对不起。”什么的。
然后再故意晾她个半天，到傍晚才施施然出现在她面前，看着苏堇明明余怒未消却又不想对他发火的样子微笑。
那是他掌控之中的游戏，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苏堇居然没联系他？
陈司夜靠在床头上，直接在床上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往日种种。
苏堇，他的金主，一个美丽强大却如同冰山一样的女人。
她确实为他花了数不清的钱，将他捧成了“醉鹿”的头牌，让无数人羡慕。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她每次来，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固定流程：点最贵的酒，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完全不理他。
她很少看他，很少与他交谈，仿佛他只是一件会呼吸的背景装饰。
她给他冲业绩，精准高效，像完成KPI，不带丝毫感情。
陈司夜那些对其他女人来说是致命一击的讨好，对于苏堇来说，就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惊不起。
他受不了这种彻骨的疏离。
他是陈司夜，是能让无数女人为他疯狂的牛郎，他习惯了被注视。
可在苏堇这里，他引以为傲的魅力仿佛全部失效了，她看他，和看房间里的沙发，灯，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策划了这次“小争吵”。
在苏堇说完老地方见之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乖巧应声，反而放了苏堇鸽子。
听王经理说，那时候的苏堇似乎在店里发怒了。
陈司夜当时虽然有些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窃喜。
他觉得苏堇的心里是有自己的，自己只有忽然不去讨好苏堇，让苏堇意识到自己之前原来对她这么好，这样她才会受不了，来找自己上演追夫的戏码。
到时候他再回归苏堇的怀抱，将这位大小姐的心完美的拿捏在手里。
这是一种战术，一种他用来拉近彼此距离的试探。
但现在好像，翻车了？
陈司夜掐灭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丝越来越明显的不安。
“再等等。”他对自己说，“她一定会先绷不住的，等她联系我，我就顺势下台阶，以后我们的关系就能不一样了……”
可直到下午，苏堇还是没联系他。
按耐不住的陈司夜主动发出了消息：“堇姐，气消了吗？我昨天身体真的不舒服，睡得太死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消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不对劲……为什么一切都没按照自己的计划来？
但凡苏堇对自己有一点好感，他这个追夫计划都不可能失败！
……难道，苏堇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
不……不可能！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
对！有意外！绝对有意外发生了！
是什么意外……
！
陈司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记得之前王经理和他说过，苏堇随便拉了一个新人去包厢来着……
得问问王经理细节。
他手指颤抖着点开王经理的对话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王经理的声音没有了以前那种讨好感：“喂，司夜啊，有事？”
“王经理！苏堇是怎么回事？她真有新欢了？”陈司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语速还是泄露了他的焦急。
“哦，你说林陆安先生啊。”王经理的语气平淡无波，“苏小姐帮他赎了身，他现在是苏小姐正式的男朋友了，司夜，我早就劝过你，不要玩过火……”
“男朋友？！”陈司夜急了，“开什么玩笑！苏堇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种货色！她只是在利用他气我！她……”
“司夜。”王经理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怜悯，“苏小姐之前在店里，为林先生开了两瓶她存在我们这的罗曼尼康帝，今天上午，她的助理亲自来办妥了所有合同解约手续，违约金一分不少。你觉得，这还是演戏吗？”
“……”
电话从陈司夜手中滑落，掉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倒是你，没了苏堇小姐，你下个月的业绩是很难达标的，自己好好……”
王经理的声音还在从手机里传出来，但陈司夜已经听不见了。
他以为苏堇离不开他提供的情绪价值，离不开他那张脸和他精心磨炼的技巧。
他以为这场游戏里，他才是那个握着风筝线的人。
直到此刻，风筝线断了，他才惊恐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是放风筝的人，他本身，才是那只被金钱和虚荣牵引着的风筝。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
再这样下去，他不仅会失去最大的金主，还会在圈子里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些曾经巴结他的人，在下次见面的时候，绝对会换上一副嘲讽的嘴脸来刺激他！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陈司夜猛地冲过去捡起手机，疯狂地给苏堇打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被挂断了。
再打，已经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陈司夜颓然瘫坐在地上，意识到一件事。
他完了。
-
傍晚时分，老旧居民楼里飘出一缕的烟火气。
林陆安系着一条印着卡通小狗图案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
那围裙洗得有些发白了，上面的卡通小狗都有些褪色。
锅里炖着番茄牛腩，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另一边的灶上，蒸锅喷着白雾，里面是嫩滑的鸡蛋羹。
林陆安动作麻利地将洗好的青菜沥干水分，准备下锅清炒。
这些都是林晚爱吃的，昨天忘记给她做饭了，今天得好好的补偿回来。
砧板旁，他那台老款水果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通过公开渠道能搜索到的关于“苏堇”的信息。
【苏式集团长女，现任新锐科技子公司“堇色科技”CEO……】
【毕业于常青藤名校，主修金融与管理……】
【曾因在商业论坛上犀利点评传统行业模式而引发关注……】
文字旁边还配着几张新闻图片。
图片上的苏堇身着优雅礼服出席晚宴，笑容得体。
林陆安挑了挑眉，这照片真是与那个用脚尖挑他下巴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搜这些东西无关好奇，而是职业态度。
妹妹林晚上学的费用，这个家未来的开销，现在都系于苏堇一念之间，他必须认真对待这个女人，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得了解苏堇的一切，上到苏堇的公司效益，下到她睡前牛奶的温度，林陆安必须全都一清二楚，不能让苏堇有一丝不满。
“咔哒。”
是开门声，林晚回来了。
“哥，好香啊！今天做番茄牛腩了吗？”林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背着书包，嗅着香气凑到厨房门口。
林陆安迅速按熄手机屏幕。
“鼻子真灵，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他一边温柔的回应妹妹，一边将青菜下锅。
热油遇上水珠，发出“刺啦”一声。
“好嘞！”林晚欢快地应着，放下书包跑去洗手。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番茄牛腩炖得软烂，汤汁浓郁，林晚吃得头也不抬，含糊地称赞：“哥，你做饭真是天下第一好吃！”
林陆安笑着给她夹菜，眼神里带着宠溺。
“对了，小晚，如果哥之后工作忙，晚上回来的时间可能不太固定，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会提前把饭菜准备好，或者给你留钱……”
林晚抬起头：“哥，你放心吧！我都高二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工作重要，不用总惦记我。”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些。
“就是……你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林陆安心中一暖，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
忽然，林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放下筷子，小心翼翼的说：“哥，那个……我们学校后天晚上要开家长会，老师说最好家长能到场。”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林陆安，她知道哥哥最近刚找到工作，销售这一行时间就是金钱……
但她出于私心，还是想让哥哥参加她的家长会。
这样学校里那群家伙就不会再嘲讽她了。
林陆安没有犹豫，马上答应了下来：“后天晚上是吗？好，我会去的。”
“真的吗？”林晚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不会影响你工作吗？你要是忙的话……”
“再忙也没有你的事重要。”林陆安夹了一块肉到林晚的碗里，“家长会我肯定到，小晚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事。”
林晚的眼睛一红。
“哥，你最好了！”